山海寵物醫院,原本光可鑒人的地麵堆了滿地雞鴨魚妖,鞭炮的碎屑揚到所有的貨架上麵。
大貓妖給了個眼色,小弟們打著哆嗦排著隊離開醫院了。鐘意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體型也大不到哪去的貓妖,最終還是拉過一條墊子來,讓它先臥下。
畢竟它剛出生就做頻頻磕頭這種動作,囟門尚未閉合,對大腦十分不友好。
鐘意可見不到小動物傷害自己。
空氣裡流動著詭異的寂靜。
“咳。”鐘意試探著清清嗓子。
“大人!”貓妖努力從小墊子上爬起,顯得精神些,“大人的咳音有金玉之聲,清越動人,前調果決,尾音餘韻悠長!”
這實在是不適應。事已至此,鐘意基本明白,一定是昨晚那隻長著翅膀的大老虎在自己身上留下了什麼印記,而它是隻了不得的大妖怪。
活了20多年,也沒想過會有這發生種怪事。他自小在福利院長大,念書後又接受各方救濟,總體行事要多光明有多光明,要多方正有多方正,乃至上了大學後,鐘意也從不參與學生類求桃花或者拜流星這種“迷信活動”。
要說怪事麼,除了小時候被一隻虎斑貓救過……
當時他各種求叔叔告阿姨,講述整個事件經過,但是誰信呢?弄得他到最後都覺得,那虎斑貓把自己從大火中救出來,不過是孩子過分天真,臆想出來的事情。
如果那些人看到現在這隻金華貓妖哐哐磕頭,應該也……
也不會收養的。因為福利院物資匱乏,他那時一分錢都沒有。
鐘意收回思緒。窗外斜雨亂飛,陰雲低垂,半空中飛過一條毛茸茸的魚。影子劃過他的側臉,一種水墨般的美。
“大人,”貓妖見他不做聲,小聲問道,“您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生氣了?”
麵容昳麗的青年抬起薄薄眼皮,青白的雨光映照在他的眸子上。
“沒有。生氣傷身,我向來氣性低。”好醫生都會珍愛自己的身體。
貓妖反思自己的之前暴躁,舉起羊奶:“……共勉。”
“我剛來,不懂情況。清平鎮是不是有很多妖怪?還是說,全世界隻有這裡妖怪最多?”鐘意問。
貓妖詫異道:“大人從來沒和您講過這個問題嗎?”
鐘意搖搖頭。
“那我也不敢講。”小貓瑟縮。
鐘意急於求知,問題膽邊生、險中求:“那我會告訴他,你不聽我的話。”
小貓歎氣:“這……還是講吧。”
貓兒眨眨眼:“妖者,物之精氣所依。清平鎮,精氣充沛。您這處宅院,更是充沛中的充沛,自古大妖心之所向。”
“人看不到妖怪。除非妖氣大損附身在凡軀上,如我,又或者妖故意為之——實話說極少有妖這麼做。大多妖力充沛的,至少化作個人形。”
“您雖是凡人,但擁有能見妖的本領,白先生把您安排在這裡,相當於把最香最香的一塊魚餌,丟進了最大最大的魚塘。他還為您戳上了他的祝福印記。”
鐘意默不作聲,剔掉bug,消化著巨大的信息量。
小貓崽語氣激動,胡須顫抖。
“嗚呼哀哉!千百年來,妖怪的本體也會生病,但可從沒人管過看病。妖怪們的本體一旦生病,短則忍個十天半月任其自愈,長則拖成慢性病。大凡上歲數的妖怪,總有些沉屙舊疾。”
貓貓失聲悲慟。
“我在米國西愛圖有隻兔妖朋友,它因為患了耳石症而跳躍不休,導致整個州的地表比彆處塌陷好幾米!它沿海的窩都被淹了!”
“鐘大人!!!”
講到這裡,貓突然又打算磕頭了,鐘意伸出修長的手指,一把rua住它的頭。
貓崽眼睛閃爍著光芒:“您看不出來嗎……白大人,不愧擁有絕頂智慧,對您的未來有深遠考量,我等凡妖望其項背。他把您安放在這裡,是想要您救我們啊喵!讓您在這裡做妖怪醫生啊喵!賦予您解救無數大妖的機緣,這難道不是愛慘了您嗎?”
外麵一道雷劈下來,他被“妖怪醫生”這四個字震驚了。
且不說貓妖腦補過度,關鍵是這一大串內容要邏輯有邏輯,要閉環有閉環,聽上去讓人難以反駁。
除了,那白大人,其實隻見過他一次。
“妖們也會有錢嗎?”鐘意忽然問。
“活了這麼久,大都金銀財寶,數不勝數。對了,方才我的貓崽小弟給我獻上紅包,還請大人收下吧。”貓妖乖乖獻出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