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和怪物正麵廝殺,亦或在樓房間危險跑酷,本能狀態下的他都麵不改色;但剛才光是想了一下“春藻的喉嚨會不會喊啞呢、聽不到她原本的歌聲就太可惜了”,他的臉色卻已經變了——說明關於那個姑娘的事情,能令自己的情緒產生更激烈的起伏。
燕景行沒有細細考慮這意味著什麼,眼下還不是時候,他隻是朝著走廊大喊了一聲:
“我知道了!我在三樓,你們先彆過來!”
他再度扭頭,看到裂頭犬正在默默舔舐著自己身上的傷口。
它似乎同樣察覺到了什麼,一隻腦袋繼續盯著自己,而另一隻受傷的,則是望向了走廊深處。
燕景行聽到了病人們搖搖晃晃的腳步聲,正從黑暗中傳來,零散而混亂,聽得讓人心中發慌。
無毛者們似乎也想做什麼,而自己這邊要徹底殺死裂頭犬,還需要一段時間……
在這關鍵時刻,他退出到安全距離,暫時關閉了能力的使用。
“戰鬥本能”開啟後,每一個呼吸的時間都很寶貴;而通過反複開啟和結束,可以控製非必要時刻的浪費。
不過,用這種方式節省下來的時間,結果累加起來隻會比四分半更少。
這就像是跑一段路休息一段路,堅持的時間自然是比一直維持奔跑要長,但體力的消耗卻依然驚人。
燕景行倚靠著角落,緊盯著那群病人們出現在拐角處;
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很蒼白,卻不約而同地咧開嘴角,露出怪異的笑容;
裂頭犬往瓷磚上磨了磨爪子,口涎不受控製地沿著嘴角流淌下來,和鮮血一起滴落在地麵上。
*
隔著一層樓的下方。
謝玉芝緊盯著盤旋向上的十幾級樓梯,她朝身邊的同伴問道:
“樓上的情況怎麼樣?”
她的語氣中難掩焦躁。
“一共十三個無毛者宿主,和裂頭犬保持著大半個的距離,兩邊暫時還沒有發生衝突……”季春藻閉上雙眸,濕潤的嘴唇微張,露出貝齒,身體輕輕倚靠在謝大小姐身上,“景行他應該就在旁邊看著……”
“好,我知道了。”
謝玉芝點點頭,一隻手扶著卷發女孩,支撐著她的身體,避免她摔倒。
但就算知道了,卻還是做不了什麼。
繡著花邊的袖口下,白皙的手指正在一根根並攏用力,她悄然握緊了秀氣的拳頭。
十幾條無毛者、和以無毛者為食的裂頭犬,今晚才剛覺醒國王能力的她卻隻有一個士兵可用,勢力太過孱弱,難以乾涉大局。
這事兒本身倒是無所謂,問題是燕景行已經卷入了這場鬥爭之中,不能幫到自己的朋友、和他站在同一個戰場上,才是真正讓大小姐感到氣悶的地方。
謝玉芝正在思考,出於安全考慮,是不是應該讓景行回來,三人一起離開?
至於這家醫院和那些病人們之後的下場會如何,本來就不關他們的事,她並不在意。
但現在問題的關鍵在於,燕景行的想法。
她想起那個少年在即將與裂頭犬開戰前讓自己和春藻先行離開時,臉上露出的表情——
她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那時的燕景行,正在微笑。
那是為接下來的戰鬥感到興奮的笑。
可能在彆人眼裡,一個未成年的學生不該爭強鬥勇,但在謝玉芝眼中,燕景行的反應一點都不奇怪;正相反,她還很欣賞,覺得一切理應如此。
他們本來就已經不是普通人了,身為“戰士”的男人、或者說男孩,本就該有這樣的意氣。
至於春藻,這件事她可能沒有注意到,也可能已經隱隱有所察覺,畢竟這姑娘的直覺還是很敏銳的。
不過……
繞來繞去,還是回到了那個問題。
明明是男孩的同伴,卻沒辦法在他的身後支撐著他戰鬥,讓大小姐的自尊心多少有點受傷,感覺自己似乎變成了站在戰場邊,無從插手的看客。
當然,她的能力是不斷成長的類型,隻要有合適的對象,這樣的狀況今後會改變——
“……不對。”
謝玉芝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啊,什麼不對?”
季春藻本來正倚靠著她的肩膀,注意到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有些迷糊地問道。
“我說,現在這樣,我明明有能做的事情卻不去做,反而給自己找借口,這樣怯懦的想法是不對的。”
“?”
季春藻的腦袋上仿佛冒出了一個問號。
“我在操縱了第一頭無毛者後,發現以我現在的意識強度,國王能力雖然不算到了極限、還能暫時控製彆的生物,但恐怕已經容不下同時掌控第二個‘士兵’了;以至於更高級的裂頭者出現後,我覺得操控它的難度和無毛者肯定不是一個級彆,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嘗試……但我改主意了,我一定要幫上景行的忙。”
謝玉芝一臉認真地說完這些話後,她用手抓住了季春藻的肩膀。
“那麼春藻,接下來就要拜托你了,由你來扶著我。”
“……誒?”
季春藻呆了一下,卻見到謝大小姐已經閉上眼睛,朝她靠了過來。
“哇啊啊!”
她趕緊張開雙臂抱住對方,差點沒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