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燃燒之夜(2 / 2)

突然地——

燕景行的瞳孔微微收縮,發現自己的手臂正被人一把抓住,側目一看,“屍體”睜開了眼睛。

這個黑衣人,他居然還沒有死……

*

時間倒退到二十分鐘前。

劉鐵正在對那三個埋伏的槍手詢問那人的去向。

“一個大活人,就這樣在你們眼皮底下不見了?他是會隱身術還是怎麼著?”

“沒、沒有,我覺得就是速度太快了,我們根本看不清,就覺得眼前一晃……”

下屬們的反應同樣充滿了驚愕,他們顯然沒遇見過在近距離麵對槍擊還能全身而退的敵人;而在驚訝之後,緊隨而來的自然是恐懼。

能躲開子彈的人,想要趁機殺了他們,也不過是易如反掌吧?

劉鐵歎了口氣,沒有再問下去。

不管這個人有多厲害,都不可能強過子彈,所以才要躲;但以他的身手,要是借助夜色和混亂在人群中偷襲的話,恐怕在場者中沒幾個人能活下來。

而且,他的手上肯定有槍,而彆人可沒有像他一樣躲子彈的本事。

不過眼下的問題就在於,這人消失之後也沒有展開反擊,這是打算做什麼?

劉鐵壓下內心的憂慮,這邊隻是一個人,而他已經聽到了遠處的槍聲,說明武誌飛的手下和自己的人已經開始交火了。

“你們在這盯著,我去那邊看看情況。”

……

他拔出配槍,匆匆往車隊的方向跑去,突然聽到一聲尖嘯,伴隨著驚人的爆炸聲,刺目的火舌在夜色下升騰。

劉鐵驚得下意識撲倒在地,等他再度抬頭時,便聞到了一股燃燒的油煙味,在篝火般乳白色的煙霧繚繞中,其中一輛汽車變成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球,車內的兩個人渾身著了火,一邊慘叫著一邊跑出來,然後在淒厲的槍聲中撲倒在地。

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身上的火苗慢慢熄滅,過了好一會兒,他這才挪動著身體,努力爬到水泥垛後方。

背靠著掩體,男人的胸口激烈起伏,心頭一片冰涼,就好像寒冬臘月跳進冰窟之中,恐怖的寒意深入骨髓。

他剛才……究竟看見了什麼?

劉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群身穿黑色製服的人們自公路儘頭的夜色中出現,毫不猶豫地舉槍朝著路上見到的所有人開火。

他們手中的霰彈槍每次開火都能奪走一條人命,有的子彈近距離射在人身上,甚至還能讓人體直接燃燒起來。即便躲在掩體後,還是會被揪出來射殺,剛才那輛車就是被對方直接打爆的。在這份純粹的暴力麵前,血肉之軀仿佛脆弱的紙片,一吹就散;

而與對麵相比,這邊的槍手們中有幾個沒嚇破膽,想要開槍反擊,結果先不說能不能射中,就算射中都無法奪去這群黑衣客的性命,甚至阻礙不了。

他們這群人身上的厚重製服有著驚人的防護性能,內部明顯有防彈夾板,以手槍子彈的口徑動能根本無法打穿。

毋庸置疑,這是一場一麵倒的屠殺。

劉鐵最開始還覺得是自己這邊有人數上的優勢,但這種“優勢”根本毫無意義,二者壓根不在一架天平上。

因為對手根本不是什麼道上混的,而是一群職業士兵!

這群人……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劉鐵好不容易才控製住發抖的手腳,傷口傳來的疼痛是如此清晰與冷冽。

……逃,必須得逃。

冷靜下來後,劉鐵意識到眼下的局麵不是他們能應付的,需要的是真正的暴力機關。

趕緊拉著老板他逃跑,還有大小姐那邊,絕對不能讓他們過來!

想到這裡,劉鐵咬緊牙關,用受傷的手臂拖著自己一點點朝著旁邊的公路護欄爬去,沿著坡道一路往下滾,進入茂盛的草叢。

借助夜色,他屏住呼吸,不敢發出半點動靜,生怕被那群黑衣客發現。

這群人輕鬆控製了局麵,目前正在檢查現場,把所有幸存下來的人,試圖躲藏的人,受了傷正在哀嚎的人,全部一個個揪出來,對準腦門開槍擊斃。

那些試圖逃跑的人同樣沒逃過黑衣客們的眼睛,直接朝著背後開槍將其擊倒,再追上去補槍,打得他們腦袋開花。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充滿“專業素養”,就像是屠宰場裡開足馬力的機械,冷酷精準地收割著性命。

看這架勢,這群人是不準放過任何一個人,所有目擊者都會被清理乾淨;手段之冷酷無情,看得劉鐵頭暈目眩。

他小時候在窮鄉僻嶺長大,見識過大山裡的村民們拿著自製的獵槍和土炮和隔壁村對壘的場麵;長大後去過港城,經曆過大規模的街頭混混械鬥和幫派槍戰,後來回來跟過好幾位老板,能在土木建築業發跡的人也是個個心狠手辣……

他自以為相比起生活在和平日常裡的普通人,已經算得上見多識廣……但過去的一切經曆,與這群突然出現的黑衣客帶給他的印象相比,都顯得相形見絀。

——夜色正在燃燒。

直到這個時候,劉鐵仍然想要帶著謝建業一起走。

這會兒他很慶幸沒讓老板跟過來,而是讓他車停靠在遠處的樹林,離路口很近。反正那個方向適合逃跑,於是就乾脆往那邊走。

黑衣客們不會那麼快就搜查到那個地方,而且老板他又不是什麼蠢人,見情況不妙說不定早就開車跑了……

他抱著這樣的幻想,躡手躡腳地繞了一圈之後,鑽進小樹林裡。

車依然靜靜地停靠在那兒。

劉鐵見狀愣了一下,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剛想往後退,便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正低著腦袋從車裡麵鑽出來。與對方的體型相比,本身不算小的車輛,一下子就有種袖珍感。

武誌飛一見到灰頭土臉蹲在草叢裡的他,嘴便大幅度地咧開,露出愉快的笑容。

“哦!你在這兒啊,我正好想去找你呢。”

他從車裡拽出一個神色狼狽的中年男子,輕鬆得就像是提起一隻小雞。

“你和你的老板,應該是唯二還活著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