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叔叔那邊,應該已經聽說要走的事情了吧?”
“我拜托爸爸對燕叔叔做了說明。”
“那就好,我的話不會信,謝老板的話總歸是要聽的。”
燕景行歎了口氣。
“雖然感覺的有點對不起他,叔叔他基本上什麼都不知道,連差點被襲擊的時候都……”
他的語氣漸漸低沉下來。話音剛落,就感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一雙纖巧的手掌包裹住他握緊的拳頭。
“這是沒辦法的事。”
謝大小姐凝視著他,清亮的瞳孔像泉水般倒映著他的臉龐,聲音柔和得像是春風中飄蕩的柳絮。
謝玉芝是小小年紀會在同齡人當中覺得孤獨的人;而隻有在他和春藻麵前,她更願意將柔軟和包容的一麵展現。
“等事情塵埃落定後,再找個機會和燕叔叔說明情況吧,我這邊會一起去。這種事我不想讓誰代勞,所以就到時候一起去和大人們解釋清楚就好了。”
“……嗯。”
燕景行默默點頭。
不論是真是假,他和謝玉芝已經確信,這座小鎮上一定會發生大事。
代表東天開拓委員會的米櫻,代表高智主義者的司祭,依靠吞噬人類潛伏在人群之中的馬特廖仕卡……白月鎮上已經聚集起了太多異常的外來者。
局麵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他們既然有這份能力,自然不該讓隻是普通人的親人們被卷進來。
“所以,要去見最後一麵嗎?”
“……不用。而且這才不是最後一麵呢,我們解決這邊的事情,馬上就能去見他們了,到時候還能再回來。”
“啊,是我的錯。”
謝玉芝微微一笑,於是兩人都下定決心,在事態落下帷幕前不會再去見大人們。
沉默又持續片刻,燕景行抬起眼睛,又說道:
“……春藻她……”
“嗯,還沒有醒。”
“我去看看她。”
一邊說著,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一起從椅子上起身,推開病房的門。
金燦燦的光亮宛如一條彎曲的河水,閃閃發光的亮帶順著窗台傾瀉下來;房間的四壁皆是一塵不染的潔白,連同床鋪和棉被都白到發亮。
躺在床上的少女,緊閉雙眸昏迷不醒,漆黑發絲在床上披散開來,在白晝的光芒中熠熠生輝,又像漂浮在海麵上的水草。
這一刻的季春藻,就像童話中的睡美人,隻等待一個王子將她從沉睡中喚醒——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
然而,燕景行唯一能做的卻隻有看著,隻是沉默地看著,凝視著她的臉,想象著她再度醒來的樣子,活潑的聲音與雙眼。
“沒有彆的辦法了。”
他說。
“去找那個司祭吧,我們和他們合作。”
“好。”
……
當他們再次看到司祭的時候,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坐在門前的一張狹窄的小板凳上,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這幫人目前居住的地方是一座位於山上的木屋,距離鎮中心大約騎自行車二十分鐘的路程。
他看到那群被司祭用代號來稱呼的未成年人們正在屋前忙碌,身上仍穿著白袍,有的劈柴有的挑水,動作嫻熟配合默契,看上去似乎很熟悉山上的生活,就像一群隱居者。
司祭坐在板凳上,正用手剝著蠶豆,麵前的碗裡傳來“乒哩乓啷”的響動,一見到他們出現,嘴角便不自覺上揚。
“你們來了,歡迎。”
他站起身,態度熱忱地張開雙臂。
“嗯。”
白袍孩子們全都停下了手邊的動作,朝著司祭靠攏,似乎是打算歡迎他們,隻是臉上都缺乏表情。
7號,那個年紀最大的男生一臉嚴肅,金發的瘦弱孩子——那對兄妹倆則是緊張兮兮地抱在一起,有些害怕地看著他們,特彆是燕景行。
唯有9號,那個藍色頭發、麵無表情的女孩子,朝著燕景行輕輕點頭。
謝玉芝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還抓得很緊。
燕景行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感到摸不著頭腦,可是從少女神情淡淡的側臉上,他讀不出任何情緒。
“寒暄就免了,來說正事吧。”
謝大小姐微微揚起下巴,主動開口。她語氣一如既往的冷靜。
“我們要怎麼做,才能把春藻喚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