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搖頭:“沒有。”
他卻又突然收緊手指,另一隻手點上她額頭:“撒謊!這不是?”
春芽深深吸氣:“小傷。”
他手指用力,將她扯到麵前。
他手上,又多了一點清涼,又是帶著腥氣的膏子,點在了她眉心。
眉間一片冰涼。
他指尖蘸著那點清涼,緩緩揉動。
春芽心下輕顫,卻忍不住問:“這又是什麼?新的毒藥?”
他瞟了她一眼:“對,蛇毒。入血即死。”
春芽盯著他。
蛇毒?果然沁涼。
可是那“蛇毒”帶來的卻不是疼痛和死亡的窒息,反而是絲絲的舒緩。
她膝上微微發軟。
他鬆開她,又丟過來一個小小瓷盒。
“蛇油。”
她心下又是一顫,將小瓷盒緊緊攥在掌心,那瓷盒的邊角都硌進了皮肉裡去。
“三爺本來巴不得奴婢死……三爺這,又是何必?”
雲晏漠然哼了聲,“揚州瘦馬,自當以色侍人。若破了相,還有什麼用?”
春芽一顆心重又墜回深淵:“三爺說得對。”
雲晏凝視她半晌,又緩緩道:“也算賞你。畢竟,終於進了「明鏡台」內院,留在他身邊了。”
“爺一向賞罰分明。”
春芽努力扯扯唇角,收起奢念,淺淺福身:“謝三爺的賞。”
雲晏指尖轉過扳指兒,挑眼凝視著她。
“那幫子廚娘原本都嫌棄你。是誰給你的雞蛋,又是誰幫你將那蛋羹送進內院的?”
春芽心下微微一跳。
敏銳如他。
她垂下眼簾:“是那麵案上的冷氏。”
“家主抗拒葷腥,廚房裡的菜肴他多數不碰;但是麵食是素的,他總是吃的。故此冷氏的食盒能直接送到他麵前,沒人會攔。”
“冷氏?”雲晏打量她:“那日她也一起罵了你。怎麼,隻短短三日,她竟就肯幫你了?”
春芽:“女人都愛美,她原本生得標致,隻可惜年紀大了。”
“她做麵食,每日接觸發酵的麵團,一雙手遠比旁的廚娘更細滑。我隻需提醒她,她的手好,可是她麵上、頸上的皮膚已與手上的不一樣了,她自然慌了。”
雲晏眯了眯眼:“敢說這樣的實話,她難道不更恨你?”
春芽道:“奴婢敢說實話,是因為奴婢早已備好了解決的法子。”
“奴婢送上自己親手製的胭脂水粉,冷氏自然便轉怒為笑。”
雲晏哼了聲,“倒什麼都會!”
春芽垂下眼簾:“奴婢是揚州瘦馬啊,調製胭脂水粉自是最基本的功夫。”
雲晏隱約的笑意便倏然褪去:“你給他做飯、烹茶的功夫,也是揚州瘦馬學來取悅於人的?”
春芽反倒仰起頭,直視雲晏的眼睛:“是啊。奴婢打小兒學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了取悅郎君。”
“容顏易老,僅會以色侍人,又怎麼夠?”
雲晏眯眼打量她:“嘖,剛進了他的內院,就有了仗恃,這便敢與我牙尖嘴利起來了?”
春芽避開他的凝視:“奴婢不敢。”
“奴婢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給三爺效力。”
雲晏卻冷笑起來:“給我效力?那你為何又不聽話,竟敢超過三天不來找我?”
“怎麼,留在他身邊,就連身子裡的毒也不怕了?”
他又掐住她脖子,“為了取悅他,竟然還讓自己餓了那麼多天。”
“為了他,你可真是連命都不要了!”
春芽悄然吸氣:“怎會不怕?”
“隻是三爺說過,奴婢要用情報來交換解藥!奴婢剛到家主身邊,短短幾日斷難拿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三爺又豈肯輕易就給了奴婢解藥?”
雲晏幽深眼底隱約滑過一絲漣漪。
他手指稍鬆,一雙眼定定凝視她的眼睛。
良久,他忽然一聲冷笑,手指重又收緊:“撒謊!”
“你篤定你暈倒之後,他會給你請太醫來。你便想著太醫的醫術高明,興許能幫你解了身子裡的毒!”
“……你不是舍命取悅他,你隻是用自己性命做賭,想逃脫我的掌控!”
春芽心底無奈地歎息。
竟被他看穿。
可是她一雙眼卻仍明亮而坦蕩:“就算沒有了這毒,奴婢一家人的性命還在三爺手裡。奴婢隻解開這毒,又有何用?”
她伸手柔柔捉住雲晏的手:“三爺這一隻手,就是奴婢的整個天地。三爺說,奴婢怎逃得出三爺的手掌心?”
她小手軟軟貼著他掌心摩挲,一股心癢直躥他顱頂。
雲晏深吸口氣,用力將她小手甩開。
“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