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怕的,卻又不是死亡本身,她隻是不甘心來這人世一場,就這麼輕易地死了。
她的命,就算所有人都輕賤如草芥,可是在她自己的心裡,卻是貴重!
貴重到,值得暫時忍下一切痛楚,隻為了換一個活下來的機會,隻為了要看一看,她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過上一天好日子,遇上一個肯真心對待她的人。
雲晏拎著她的脖子,將她帶回榻邊,推在榻上。
她也不反抗,隻軟軟地抱住自己的膝蓋,讓自己蜷縮成小小一團。
他立在榻邊,居高臨下看著她。
良久,才又突然伸手,將她的手捉過去,又給她抹上了蛇油。
他仿佛是與她說,又仿佛是自言自語:“這蛇油到你手裡,還真是物儘其用。”
塗完了,他偏頭看她,看她的反應。
可是她卻似乎失去了魂魄,蒼白麻木地伏在那裡,毫無反應。
雲晏抿了抿唇,有些突兀道:“今日還不到賜你解藥的日子!”
她這才終於動了動,卻隻是淡淡地問:“那三爺又何必要來?”
“嗬,阮姑娘已經這樣罰過奴婢了;怎麼難道三爺還覺得不夠,還要再替阮姑娘來出一回氣不成?”
雲晏咬牙:“爺是來告訴你,那肚兜,爺說到做到,今日已是賞給「合歡樓」的花魁珠兒姑娘了!”
春芽卻渾不在意:“哦。三爺賞得好。”
那是她嫌棄的東西,她才懶得管他賞給了誰!
雲晏將拳頭攥緊:“……今日吃了教訓,你以後便該明白,不要再去冒犯軟軟!”
春芽這才緩緩笑起來:“三爺究竟是怕阮姑娘生氣,還是怕佟夫人不肯聯手了呢?”
雲晏聽出春芽話裡有話,他伸手一把將她衣領捉住,將她提到眼前來。
“你想說什麼?”
春芽幽幽歎了口氣:“雖然還不到賜解藥的日子,可奴婢今天也白送三爺一條情報。”
“今日,就在奴婢受阮姑娘磋磨的時候,佟夫人親自去了「明鏡台」,給家主送她親手做的燈籠酥。”
她貓兒似的挑起眼尾,斜斜打量他:“燈籠酥,三爺不會不知曉是誰的手藝吧?”
他既戳疼了她的心,那她便也不放他獨自一人輕鬆!
“怎麼辦呢三爺?三爺雖然用儘了心思討阮姑娘的歡喜,就是想讓阮姑娘在佟夫人麵前多多美言吧?”
“可是顯然,佟夫人並未受阮姑娘影響,她心裡啊一心向著的還是家主呢。”
“甚至,佟夫人還一心想將阮姑娘推到「明鏡台」來,看來佟夫人也並不想讓阮姑娘嫁給三爺呢。”
春芽笑意如春花,在怒意的催發之下,瀲灩綻放。
“好可憐啊三爺,倘若到頭來,三爺一番心機卻換得竹籃打水一場空,三爺該怎麼辦呢?”
雲晏恨得鉗住她下頜:“那也輪不到你來笑話爺!”
他指尖加力:“既然你說到了此處,那爺就把這個任務派給你。”
“從今日起,你要千方百計攪了佟夫人與他的聯係。”
春芽心底騰起悄然的歡喜:“其實奴婢一直以來就是這麼做的呀!隻要家主對阮小姐不假辭色,隻要讓阮姑娘在「明鏡台」不得順心,那佟夫人遲早會對家主失望,乃至生怨。”
一說到他的野心,他終於下了決心。
“爺準你頂撞軟軟。”
“但是,前提必須是阻止她與他的來往,而不準你借機泄私憤。”
他幽黑眸光從她麵上轉過。
“你對她因何有怨,彆以為爺不知道!”
“若敢再犯,爺定不饒!”
雲晏出了偏廈,心思煩亂,索性出門。
到「合歡樓」,點珠兒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