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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惇二人離開之後,禦花園中就隻剩下趙煦和範正二人,
“此時隻剩我等二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朕可以保證,絕對不會傳出。”趙煦抓耳撓腮道。
他聽到範正的中下良策,猶如醍醐灌頂,對於更勝於攤役入畝的上策,自然更加好奇。,
麵對範正的趙煦的不斷追問,範正歎息一聲道:“官家可知道攤役入畝已經如此驚豔,為何才能維持百年。”
趙煦皺眉思索,最後頹然搖頭。
“因為哪怕是攤役入畝,亦不能抑製土地兼並,隻能保證國家稅收。”範正解釋道。
“土地兼並!”趙煦眉頭一皺,此乃曆代王朝的頑疾。
範正點了點頭道:“醫家最近發現了人老之後通常會得一種絕症,名為癌症。”
“癌症?”趙煦眉頭一揚,不明白剛才範正還在將土地兼並,現在竟然提到了癌症之上。
範正解釋道:“癌症乃是絕症,然而卻非一般的症狀,其並非是感染諸病源,也非人體器官衰老,而是人體器官失控,癌症爆發人體內不斷侵犯其他器官,瘋狂的掠奪營養,讓加劇身體消耗,直到死亡為止,而土地兼並就是王朝的癌症,大量的土地無序兼並,搶奪百姓的生存空間,直到王朝滅亡,並隨著王朝一起而亡。
趙煦心中一震,他熟讀史書,自然知道曆代農民起義就是大量農民失去土地活不下去了。
“當然這並非大宋一家,而是曆朝曆代皆有絕症,這也是曆代王朝皆逃不過三百年國運的罪魁禍首,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每一次王朝更迭也不過是土地的重新分配罷了!”範正歎道。
趙煦臉色凝重,深吸一口氣道:“醫家又是如何醫治癌症!”
範正冷聲道:“如果是發現及時,則用華佗絕學,忍受刮骨割肉之劇痛將其割除,如果發現過晚蔓延全身,神仙難醫。”
“那大宋的癌症又該如何醫治?”趙煦再問。
範正歎息一聲道:“其實此策早已經現世,而且出自祖父範仲淹之手。”
“慶曆新政?”
趙煦眉頭一皺,新法就是建立在慶曆新政上查缺補漏,他當年可是深入研究過慶曆新政,此法漏洞百出,彆說是和攤役入畝相比,就是一條鞭法和新法也遠遠不如。
範正搖頭道:“此法並非是祖父變法所創,而是其變法失敗之後所悟,不知官家可曾聽說過範家義莊。”
“範家義莊?”趙煦一愣。
範氏義莊他自然有所耳聞,乃是範仲淹變法失敗之後,第三次被貶後,在蘇州捐獻了一千畝田地,雇人耕種,所有的租金用於救濟範家後人,而且不論男女老少皆可受益。
範正一臉肅穆道:“範氏義莊的一千畝土地的產出,並非私人所有,而歸所有範家族人所有,哪怕是二伯貴為宰相,和範正所領的錢財一般無二,哪怕日後族人增多十倍百倍,亦能保證每一個族人有口飯吃,一個範氏義莊足以讓範家興盛千年。”
趙煦鄭重點頭,單單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範仲淹眼界有多高,大宋第一代變法領袖並非浪得虛名。
“如果大宋同樣是一個義莊呢?”範正反問道。
“嘩啦!”
趙煦豁然而起,渾身顫栗,難以置信的看著範正。
範正渾然不覺,不禁向往道:“如果大宋是一個義莊,天下百姓皆是宋人,皆可領一份屬於自己的土地,耕種娶妻生子,死後土地再次歸功,重新分配給新的宋人,那時人人有其田,再無富者阡陌連田,窮者無立錐之地的悲劇。”
“天下為公!”趙煦驚呼道。
趙煦頓時肅然起敬,曾幾何時,他極為推崇新法,對變法半途而廢的範仲淹不屑於顧,認為所謂的慶曆新政更是一事無成。
然而當他聽到範正將範仲淹的義莊,放大到整個大宋的時候,這才豁然察覺,範仲淹的才華有多橫溢。
“大正似邪,大公似奸!”
趙煦此刻明白範正為何對此上策諱而不言,此策一經傳出去,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這個風波可不是親曆新政和熙寧變法能夠比擬的。
範正鄭重點頭,這就是他的第三策,脫胎於範家義莊的土地國有製。
“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如今朕方知範相公的心胸是何等的遠大。”趙煦震撼道。
範正點頭道:“這也是祖父悟出此策之後,並未昭告天下,而是先拿範家義莊作為實驗,如今範家義莊運行數十年,的確是可行之策,然而又是一條絕路!”
“這是為何?”趙煦不解道。
“此策雖為上策,成者可以讓大宋打破王朝三百年的輪回,然而同時極為凶險,將會重蹈王莽之覆轍。”範正提醒道。
“王莽新政!”趙煦倒吸一口涼氣,當時想起王莽新政中亦有一條土地國有,結果阻力重重,可想而知大宋如果推行土地國有,最後恐怕比王莽好不到哪裡去。
“可是你也知道此乃王朝之絕症,若是晚了…………。”趙煦患得患失道。
“官家放心,王朝大多有三百年國運,而大宋如今隻有百年有餘,距離絕症爆發還有很遠。”範正安慰道。
趙煦嘴角一抽,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彆扭,就像你才活到三十歲,醫者告訴伱六十歲才會死一樣,雖然並未危在旦夕,但是卻又不甘心。
“再者等大宋推行攤役入畝之後,擊敗遼夏,國力增強之後,官家再變法也不遲,要知道變法的真諦在於變字,至少目前最為適合大宋的就是攤役入畝!”範正鄭重道。
趙煦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