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6(2 / 2)

無止境的羞辱纏上她,脈搏跳動的瞬間,灼心扼頸的愧疚感一擁而上。

她對不起父親。

她隻身一人留存故鄉,煢煢孑立,隻能成為其中,顛沛流離的浮萍。

無限的羞憤讓沈暮簾快速眨著眼,隻想快些驅趕這不該有的淚意,目光流轉間,停在他緊緊蹙起的眉上。

或許是不喜歡女人哭哭啼啼的,覺得她嬌氣,所以有些不耐煩了。

她抿著唇,有些不知所措的彆開臉。

恍惚間,感覺有人拾起了地上的傘,重新罩在了她頭上。

下一刻。

溫熱的指腹就掃過她的眼睫,輕柔的揩去她眼角掛的淚。

小心翼翼,一觸一停。

“彆哭。”

聲線竟有些低緩的沙啞。

久違的暖意讓沈暮簾感覺身處夢境,她想要看清顧佑遠的臉,可淚水模糊了雙眸,無論怎麼擦去,她都隻能一遍遍描摹他霧蒙蒙的輪廓。

他在她的混沌之間,用隻有他們能聽見的音量,輕聲說了句:

“信我。”

低沉的嗓音,攪著醇厚的蠱惑,卻出奇的令人心安,像是在熊熊烈火中,轉身就有一處可停靠的岸。

仿佛在告訴她,不用怕了。

什麼都不用怕了。

就在她的眼淚奪眶而出的那一刻。

他緩緩伸手,遮住了她的眼。

耳邊寒風呼嘯而過,沈暮簾驀地一顫,僵在原地。

指尖凝著的雪花漸漸融化成剔透的水滴,掙紮著懸空,想要抓住微乎其微的體溫。

最終,悄無聲息的墜入雪地。

-

塢港的深夜始終繁華如初,繁燈從凝結著水霧的車窗照進來,像是無數個旭日初升。

沈暮簾正襟危坐,暖氣吹得她昏昏欲睡,卻不敢闔眼,餘光始終停留在一旁的男人身上。

萬家燈火自車窗一閃而過,顧佑遠靠在座椅上,雙手交疊在腹前,指尖輕點食指上的素圈銀戒。

他始終是這副遊刃有餘的模樣,遇事波瀾不驚,從容不迫,仿佛世界在他眼裡,不過是手拿把掐的一場棋局。

片刻的緘默後,他輕輕掀起眼皮,聲線平淡,聽起來隻是公事公辦的語氣:

“我會儘快為你召開發布會。”

言下之意。

父親的產業會儘數回到她手上。

而她在顧佑遠的解釋下,也會減少輿論壓力,堂堂正正的成為繼承者。

還來不及應話,車身就穩當的停下。

沈暮簾下意識往外探了一眼。

夜與雪的碰撞,是一片純澈的黑與白,瓦磚已經被雪遮蓋得看不見,屋旁枝頭被雪壓得最低的那棵樹,是房東太太親手栽下的。

不是顧氏旗下的什麼酒店,也不是他的莊園。

是七喜巷。

無形之中,她的心裡有塊巨石快速墜下。

“顧先生,”沈暮簾轉頭,深吸一口氣,認真的看著他,“謝謝你幫我。”

打開車門,她起身下車,剛準備轉身離去,車內卻傳來男人輕緩應聲。

“我沒有幫。”

雪花自她耳畔擦過,從打開的車門飄進,慢慢融化在顧佑遠滾燙的體溫。

摩挲銀戒的動作停下,他緩緩闔上眼:“這本該屬於你。”

那是她的美夢,也是她的冠冕。

沈暮簾片刻失神。

有一霎,心口竟湧出了零零星星的雀躍。

白眼欺辱受得多了,她都快忘記了,這是本該屬於她的。

她徐徐揚起嘴角。

這是沈暮簾這些日子,為數不多,發自內心的笑意。

“謝謝。”

他垂眸,沒再看她一眼。

直到車門合上,直到倔強的背影愈走愈遠,遠到幾乎看不清,他才如夢初醒般抬頭,盯著皚皚大雪中飄搖的黑點。

坐在副駕駛的吳特助幾次察言觀色,最終還是憋不住,糾結開口:“顧先生……”

“說。”

“對於今夜的事,家主讓您給他一個交代,”吳特助咬著牙說下去,“回去見他,是家主對您下的最後通牒。”

忽視意料之中的沉默,吳特助試探的問:“需要現在回去嗎?”

“不用。”

他籌謀的這場戲已經讓沈氏的一些人豎起汗毛,保不齊會再找她麻煩。

其他人在他不放心。

他要親自守著她。

車內閱讀燈緩緩亮起,顧佑遠撥出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房東太太一句畢恭畢敬的顧先生。

雪中的背影已經被風霜掩埋,他回過頭,單手敲出一支煙:

“她淋了雪,辛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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