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Chapter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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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盒好似有千鈞重,沈暮簾摩挲著鎖扣鑲嵌的綠鬆石,將它鄭重合上。

心思便在輕巧的撞擊聲中,凝在液化的霜露裡。

“外麵太冷了,”沈暮簾抿唇笑笑,坦蕩望著他的眼,“我熬了粥,顧先生要不要去裡麵坐會兒?”

雪虐風饕,素淨小臉埋在米色圍巾裡,長睫撲扇藏著濕漉漉的笑意,他潮濕的愛河,起源於她眼中韶光淑氣的光景。

一呼一吸對他有種近乎肆虐的吸引,像是要他丟盔卸甲才甘心。

顧佑遠低低垂下眸,應了聲好。

廚房門前放著兩株綠植,像是還沒開.苞的水仙,餐桌上放著熱氣騰騰的一鍋粥,布局不大,但很溫馨。

沈暮簾為他盛了一碗,在他身旁坐下。

隔著一臂的距離,能嗅到顧佑遠身上殘存的淡淡煙草香。

冷冽清雋的香氣,仿佛已經有了溫度,蜿蜒而上,燙到她心底的某一隅。

她還是想不清,他為何對她這樣不一般。

人這一生這麼多路程,總該有個目的。

當初她同意與他締結婚約,不為彆的,隻是為了借他臂膀躍上她的山巔。

那他呢?

他是為了什麼?

海蟹的鮮溢滿小廳,顧佑遠平日裡惜字如金,用餐更是緘默,沈暮簾借著昏黃微弱的落地燈,隻能看清他清雋如雕刻的側臉,以及吞咽時輕輕滾動的喉結。

好像虛幻的夢,一觸就散。

“自那個雨夜與顧先生初見後,”她垂眸帶笑,“我第一次覺得顧先生不是壞人。”

顧佑遠目光沉冷,隱沒在暗處的臉龐覆上一層料峭春寒。

他側頭與她相視,眸間燃著飄忽不定的燭火。

像是深海挾裹,莫名讓沈暮簾無法喘息。

“不是初見。”

“什麼?”

雪花擦過玻璃,清細微碎裂聲在沉默之下格外清晰。

顧佑遠深深看著她的眉眼,緩緩垂下眼睫:“我見過你,不隻一麵。”

耳邊風雪雜音獵獵作響,他沉緩的嗓音卻清晰無比,猶如滾燙熔岩,在她心中倏地刻下烙印。

沈暮簾不由得怔忡。

沒由頭的,她突然想起那年在巴塞羅那的海邊看日出,有個人對她說。

人與人相遇的概率是六十億分之一。

緣分就如朝露般淺薄,月落星沉間,擦肩而過的人就有各自的千萬條路要走。

沈暮簾遇見了太多人。

唯獨顧佑遠,在她心裡,籍籍無名,一乾二淨。

她訥訥回頭,有些心虛的避開話題:“……可能當時過於年少,沒什麼印象,顧先生為了這點情分幫我做的,我萬分感激,日後一定還你。”

這種低順低語氣,就像是施恩者與受恩者的理性關係。

顧佑遠指尖一頓,忽覺萬分冰冷。

她始終這樣,事事都要與他扯算清楚,仿佛永遠要將他拒之門外。

吊燈忽明忽暗,他長指推著麵前的碗碟:“不用。”

“你從未虧欠。”

窗外雪意濃烈,爐灶上響起咕嚕煮茶聲。

顧佑遠就在這轉瞬的暖意中,靜靜望著她。

“是我需要你。”

猶如失落行星,在滿目瘡痍的宇宙錯失軌跡。

沈暮簾呼吸一窒,驀地抬眸撞進他的雙眼。

無處可避的炙熱,懇切而克製,俯首稱臣般輕緩的嗓音暗啞繞在她耳畔:

“是我,需要你。”

一字一句,是燒不儘的春辰。

每一聲壓製顫意的尾音,都敲在她僵硬的脊背。

他說,他需要她。

是哪種需要?

她獨身這些年,戒備成了一堵高牆,已經信不過什麼白馬王子的故事。

心裡下意識印出的幾句話,還是有關人與人之間難言的利益。

是男人對女人的需要,還是於他而言,她有什麼不可言說的利用價值?

沈暮簾一次次提醒自己,不要掉入溫柔的網。

可是她總覺得。

眼睛不會騙人。

他深邃的雙眼之間,正下著一場以她為名的暴風雨。

雨絲狂嘯,幾乎要滲透她的骨骼。

火光明滅,水爐嗚咽著沸騰。

鈴聲響起的瞬間,旖旎曖昧儘數褪去。

顧佑遠早已在頃刻間恢複了淡漠深冷的模樣,接起電話起身回避。

吳特助進來取他落下的大衣,嗅到鮮香腳下稍頓:“這是蟹膏粥?”

“……是的,”沈暮簾還未拔出思緒,輕輕問了句,“怎麼了?”

吳特助看著眼前見底的碗碟,笑著搖頭:“倒是沒什麼,就是覺得奇怪。”

“顧先生往日總覺得蝦蟹腥膻,一口不願意多吃。”

拿起瓷勺的動作稍稍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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