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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顧佑遠的彆墅,已經接近淩晨。
直到整個人陷入熟悉的真皮沙發,沈暮簾才如釋重負的喘了一口氣,仿佛重新活過一次。
周身飄蕩著雪鬆的香氣,她一抬眼,就看見顧佑遠踏著月光朝她而來。
隨後,燙傷的指尖被人小心攤開,正輕輕往上塗著什麼。
落地燈隻開了一盞,背在水墨屏風之後,昏暗迷蒙中,男人鋒鐫的側臉近在咫尺,他蹲在沙發旁,輕握著她的指尖,拇指細心揩去多餘的藥液。
灼痛在冰涼的液體中漸漸消散,沈暮簾舒服得慰歎,目光卻漸漸凝滯在一旁璀璨耀眼的琉璃盒上。
琳琅滿目的首飾列在盒內,濃烈的異域風情幾乎要溢出來,沈暮簾摩挲著上麵鑲嵌的珍珠,頓時來了興趣:“這個好漂亮。”
她驚訝的看著顧佑遠:“又是從爺爺那順的?”
“……”
“布達佩斯的伴手禮,”他的指尖劃過凸起的瑪瑙,又補充一句:“隻有你的。”
幾串珠寶撞在她的手上,發出叮當的響聲,沈暮簾眼中滿是細碎的光,站起身托起手中耀眼的藍寶石。
光芒折射在她的眉目之間,隱隱藏著不可褻瀆的溫柔,她仿佛是黑夜裡唯一潔白的花,緩緩盛開在他的眼中。
但就在她的衣角因動作掀起的那刻。
他的眼睫猛的一顫。
光潔細膩的皮膚上,赫然印著一處觸目驚心的陳年傷疤。
溝壑縱橫,猶如重重山丘,在她身上十分顯眼。
沈暮簾還沉浸在寶石的冶麗,忽覺周身氣壓驟然降低,她不明所以,回頭望去。
顧佑遠的側臉埋在明與暗的交界中,目光自她腰側緩緩抬起,直到落在她臉上,沉靜的睨著她。
幾乎是一瞬間,她心中的一座山轟然倒塌。
他看見了。
呼吸仿佛在相視間停滯,沈暮簾咬了咬唇,有些不自在的垂頭:
“五年前,父親去世的那場火災,有人把我反鎖在臥室,我拚命從窗口鑽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被燒紅的鐵架割到。”
“那段時間隻顧著逃命,哪知道要處理傷口,反複感染之後,就已經留下這處疤了。”
她也想衝破這間牢籠,可是命運一次次告誡她,不能忘,不許忘。
這是她六年來努力逃脫的痛,也是她的仇。
寂靜的夜裡,仿佛能聽見樹葉相互摩挲的聲響,空氣中仿佛結著冰霜,身後的男人卻異常緘默,讓她不由自主的扯下衣擺,想要遮住那片醜陋的疤痕。
她垂下眼睫,輕聲問:
“是不是有點嚇人?”
就在她心口顫栗的那一瞬,腰間的衣角突然被人輕輕掀起,貼上一串冰涼銀飾。
沈暮簾呼吸一緊,垂頭望去。
盤在她身上的,是琉璃盒裡的那串蝴蝶腰鏈。
銀質的鏈扣泛著涼意,而顧佑遠的指尖卻滾燙無比,擦過她的腰窩時,麻癢由脊背蜿蜒而上,震到她的天頂。
冷與熱的碰撞像是零星火苗反複灼燒,她的整顆心,明晃晃的交由他烘烤。
拇指最後揩過那道駭人的疤痕,顧佑遠緩緩垂下眸,說了句:“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