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映真點了點頭,“識得幾個字。”
回春堂內,油燈如豆。
橘黃色的油燈,火苗泛青,輕輕搖曳。
少女抬起眼眸,漆黑的雙眼裡,閃爍點點的星光,“先生若不嫌棄,我來為您抄寫藥材,如何呢?”
她拿起筆,在旁邊的廢紙上寫了一行字。
字跡娟秀,行雲流水,洋洋灑灑。
她向萬木春證明,自己是識字的。
萬木春隻是注視那張廢紙,沒有說話。
白果在一旁,真切讚歎,“姑娘,沒想到,你如此深藏不露,比我還要厲害呢。”
薑映真臉頰一燙,羞赧道,“哪有。”
自從兩人相識,白果對她,無論什麼事,都要稱讚一番。
薑映真的語調溫和,“萬郎中,吳川那麼多大夫,全等著您的藥方呢。若隻靠您一人,想必會很辛苦。我既識字,何不讓我試一試呢?”
萬木春猶豫不決。
他擔心,少女一時興起,謄寫幾十冊書卷,是個苦差事。
何況,這種事情,他素來親力親為。
白果卻道,“先生,姑娘會寫字,人家好心,為何不領情呢?多耽誤一刻,吳川的人,便多遭受了一分痛苦。”
有了白果助力,萬木春終於答應。
少女心地良善,知恩圖報,識得字文,又會習字。
雖是柔弱嬌滴滴的模樣,卻是個倔強的性子。
少女身姿孱弱,伏案謄寫藥方。
燭光搖曳,少女的側臉溫良,恬靜無害。
有一天,薑映真獨自一人,坐在醫館。
白果隨萬木春,外出尋診。
吳川多山,地形不便,陰雨連綿。
心善的大夫,總會外出尋診。
幾十裡山路,走得艱難,這雖是一個苦法子,卻也有效。
一趟下來,約莫一天,能將山中的百姓看得七七八八。
白果回來的時候,小臉皺巴巴的,如同一個苦瓜。
他天性頑皮,無論什麼事情,都難以用心。
路上濕滑,故而崴了腳。
薑映真為他搬了一個凳子,關切詢問他的傷勢。
白果卻並不在意,反而與薑映真講了一樁怪聞。
“姑娘,我跟你說,咱們興寧鄉,突然來了許多奴隸。聽說,他們是從京中來的。”白果嘀咕。
“到底犯了什麼重罪呢?”
竟然能惹皇帝狠下心如此對待?
京中來的人,畢竟是稀客。
薑映真抿唇,暗自思索,京中千裡迢迢,被貶嶺南,無非兩個原因。
要麼,犯了聖逆;要麼,遭人構陷。
上輩子,大姚京城,黨派鬥爭不斷,水深火熱,暗流湧動。
天底下,耀眼的位置,隻有那麼多。
有人登了高位,眾星捧月;就有人一落千丈,墜入泥潭。
第二日,萬木春仍舊提著藥箱,繼續問診。
由於白果崴了腳,並不能再跟從,小少年一人坐在回春堂守鋪。
薑映真見狀,便道,“萬郎中,不如,我與您同行?或許能幫上您呢。”
“姑娘,你......”白果欲言又止。
白果並非懷疑她的能力。
他隻是於心不忍。
若論資質,少女聰明伶俐,善良真誠,不知比自己強了多少倍。
然而,吳川山路泥濘,一個嬌弱的小姑娘,難免會吃不消。
萬木春也有同樣的憂忌。
近一個月,少女炒藥切藥,謄寫藥方,清掃藥鋪。
她不辭勞苦,做事細致,安安靜靜,從不抱怨。
隻為報當初的文錢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