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話音還未落下,門邊的陸菀忽然冷哼一聲,看向沈玦,語氣輕蔑:
“這便是昭王給我說的驚喜?我念著你是沈奕的皇叔,這才願意同你來這一趟,想不到——”
陸菀看了眼江綰,又迅速撇開視線,好似多看一眼就會臟了她的眼睛一般:
“想不到,昭王竟是想送我一個青樓女子看上的東西?!倘若我真戴著這發簪出門,叫旁人怎麼看我,怎麼看我陸家?昭王殿下!你把我陸菀當做什麼人了?!”
陸菀聲線有一絲顫抖,說到最後,竟是被氣得紅了眼眶。
偏偏她微仰著下頜,露出一抹倔強孤傲的神情,一身白衣被透進來的月光照得不染纖塵。
江綰若有似無地打量她幾眼,對沈玦輕笑道:
“王爺,您的心上人生氣了呢,如此看來,今日這支玉簪,您是鐵定送不出去了,不若送給我留個念想如何?”
沈玦回頭看她,唇角雖還彎著,眼底卻已然沒有了笑意。
他勾了勾唇角,語氣冷淡,“既然菀菀不想要,那這支簪子誰買又與本王何乾,姑娘看上,自去買來便是。”
江綰在沈玦說“菀菀”的時候,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沈玦說的是陸菀而非她。
她輕笑一聲,斂眸掩住眼底情緒,“那就多謝王爺了。”
說罷,她感覺沈玦涼涼看了自己一眼,而後見他轉身走回陸菀身邊,難得放輕了語氣:
“本王也不知這簪子會被她看上,不過一個簪子而已,菀菀莫生氣,本王帶你去彆的鋪子看看可好?”
陸菀早就先他一步出了門,背影筆直清高,淡淡道:
“不用了,我有些乏了,想先行回府。”
沈玦跟著出門,聲音漸漸遠去,“那我送你。”
……
直到那兩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江綰這才收回視線。
她的麵上早沒了方才的妖嬈,淡淡看了小二一眼,放下一錠金子,“這玉簪我要了,有勞小二哥。”
說罷也打算離去。
然而她才剛抬腳,忽聽得身後小二哥極小聲的喚住了她。
江綰回頭,有些不明所以,“這些錢不夠?”
那小二哥麵色又泛了紅,搖了搖頭,小聲道:
“方才那位姑娘便是昭王殿下的心上人,雖說那姑娘常和三皇子在一處,但據說昭王殿下絲毫不在意,仍然對那姑娘寶貝得和眼珠子似的,你……你惹了她不快,恐怕……”
江綰愣了一下,麵上笑意漸深,“可是他再寶貝她,不也當著她的麵和我眉來眼去麼。”
見小二還著急想說什麼,江綰眼波流轉,笑容盈盈:
“總之還是多謝小二哥好意。”
說罷,不再等那小二說什麼,理了理鬢發,娉娉嫋嫋地離開了。
……
夜晚的風帶著湖邊潮濕腥冷的涼意撲麵而來。
江綰靠在湖邊的欄杆上,微眯起眼,攏了攏衣襟,視線落在湖邊放花燈的少男少女身上。
湖波蕩漾,星星點點的漣漪在湖麵暈開,花燈映照下仿若碎金灑滿河麵。
然而京城的碧波湖,卻遠不及江南承影湖的萬分之一。
若是兩年前未出那件事,也許此刻她已回了江南外祖家,在承影湖上無憂無慮地泛舟。
隻是江家覆滅,父親被斬首,連早已與父親和離的母親和外祖一家,並宮中的宜妃娘娘都受到了牽連,流放的流放,幽居冷宮的幽居冷宮。
而自己從當初那場大火中僥幸活了下來,卻早已不是當初的樣貌。
江綰垂下眼簾,濃黑眼睫輕輕顫動,在今日七夕這個熱鬨的日子裡,她卻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她迎著風在湖邊站了好半晌,這才釋然般淡淡一笑,轉身往回走去。
從碧波湖到花千樓,要經過一條幽深的小巷,饒是今夜人多,那巷子裡依舊寂靜。
江綰才剛走進巷子沒多久,便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男人。
那人逆著光,看不清模樣,頎長的身子懶懶靠在一旁的牆壁上,手中把玩著折扇,骨節分明的手在月光下更顯冷白。
他手裡的扇子轉動得很隨意,整個人看起來格外放蕩不羈。
江綰腳步一頓,下意識攥了下手心,很快麵上又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樣,施施然走了過去:
“我與昭王還真是有緣呢,想不到才從玲瓏閣分彆,現下居然又見麵了。”
沈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