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饃悄悄鬆了口氣,低頭去看男人給他治背麵的傷。
那裡脫落的鱗片因為有沈青衡的真元覆蓋,其實並不如何痛,隻是到底不能不治。
“你說要用特殊的藥?是什麼?”辛饃隱約記得男人說過,不能馬上治後麵是因為沒有藥。
“靈藥都已經取到了,藥引便是第四界的真元。”沈青衡動作細致地將周圍一圈的龍鱗都洗乾淨了,這才將調配好的藥膏塗上去,開始按揉穴.位。
如此,一邊以真元輔佐修複傷口,一邊騰出手,施了道水係法術,洗乾淨手,遞到少年唇邊。
“咬一口。你身上有心魔血咒,本座的血能讓你所有壞死的皮肉再生。”
換言之,鱗片非自然脫落後那一處就很難長出新的龍鱗,因為辛饃本身靈力供給不足,堪堪隻夠維持生存,那麼,就沒有多餘的生機去維持龍尾該有的蛻變再生循環了,隻能依靠外力催發。
辛饃本就喜歡沈青衡的血,一聽有吃的了,便開心地張口含住了一根手指,用力咬了一口!
他使勁使得眼睛都閉了一下,然而,咬完了舌尖一舔,卻隻舔到一個牙印,連血腥氣都沒有。
辛饃無助地去看沈青衡。
沈青衡同樣怔了一下,反手將手指在辛饃尖尖的小牙上摸了摸,隻覺得小得過分,還不是很堅固,有一點幾乎察覺不到的鬆動。
無奈,沈青衡隻得將手指取了出來,用劍意割了道口子,眼看著鮮血汩汩流出,才重新喂食。
辛饃一心一意地含著手指喝血,桃花眼都微微閉了起來,靈巧的舌尖時不時還在指腹上的傷口掃過。
他畢竟這會兒是少年模樣,還是純真惑人的相貌,這麼一動作,感覺自然與之前還是幼崽時截然不同。
沈青衡僅僅望了一眼,便斂起眉,克製地收回目光,專注於手中的真元。
隻是,手指到底還在辛饃口中,觸感是騙不得人的。
那調皮的小舌頭一會兒在他指腹的傷口上輕掃,試圖舔出更多鮮血,一會兒便收了回去,改用牙尖來咬他磨他,偏生沒多少力氣。
興許是長大了性子活潑大膽了許多,之前辛饃喝血的時候還隻是乖乖地吮吸,沒什麼多餘的舉動,這會兒倒是格外淘氣,簡直拿沈青衡的手指在磨牙。
好在,治愈過程並不算長,沈青衡很快停了,輕輕撫了一下那塊重新催生出來的龍鱗,顏色比之前的淡金色還要透明,看著極薄。
到底是不太放心,沈青衡照舊將一縷真元附著於其上,隱隱護著。
隨即,沈青衡探過身,一手輕輕捏住辛饃的下巴,示意少年把手指吐出來。
“我……不。”辛饃說得含含糊糊,還拍了一下肚皮。
沈青衡便知他是餓了,索性繼續喂,單手洗龍鱗。
辛饃吃了個飽,也不知喝了沈青衡多少血,竟還打了個飽嗝。
但他沒飽腹沒什麼概念,根本不知道自己停下。
沈青衡擔憂他被撐著,道:“不是喜歡果子?要喝血還是吃果子?”
辛饃聞言,想了想,鬆開了牙齒,道,“吃果子。”
果子隻有一盤,吃完了或者被收起來就沒有了,人類卻是不會跑的,晚上也能吃。
沈青衡便洗乾淨手,再次削了個忘憂果給少年。
辛饃兩隻手正抱著尾巴,見狀便放了下來,柔軟的龍尾滾到沈青衡腿上搭著,接過果子吃起來。
他不肯抱著尾巴了,沈青衡隻好替他扶著,一路洗到尾巴尖,才開口:“翻過去趴著。”
後腰以下的龍鱗,從正麵的姿勢是完全洗不到的。
“……趴是什麼?”辛饃茫然地問。
卻見沈青衡已然站起身,彎下腰將他抱了起來,手上一轉,就要將他頭朝下放到巨石上。
辛饃哪裡願意趴在硬邦邦的石頭上,當即抗議地蹬起了尾巴,一手揪住沈青衡的衣裳嚷嚷。
“不趴不趴!石頭硬……我還尾巴疼!”
沈青衡一聽他說疼,停了下來,將人翻過身,輕而易舉地提抱到懷裡,問:“哪兒疼?”
辛饃有些臉紅,嘟囔道:“石頭太硬了,坐好久,有點疼……”
沈青衡便轉了身,自行坐到巨石上,將辛饃抱到腿上,半趴在自己肩頭。
脊骨以下是一塊火紅的印記,看著像是一朵顫巍巍的小火苗,長在雪白的肌膚上,極是惹眼。
那是心魔血契的標誌,正是它構成了血咒,讓沈青衡的血液足以養活辛饃。
印記再往下,就是弧線優美的尾臀。
沈青衡難得有些遲疑,皺了眉。
畢竟位置特殊,男人不太可能在這時候碰,可辛饃此前在草地上磨蹭了許久,跑進龍鱗底下的草籽還不知道有多少。
“你怎麼,不動了呀?”
就在這時候,辛饃卻渾然不覺地扭過頭問,嘴裡還歡快地咬著果子,說話間都是果子幽幽的清香,混雜了濃鬱的桃花香氣,隨便吸一口都入.侵肺腑,直接生了根。
“沒什麼。”沈青衡應了一聲,不欲辛饃多想,隨手取了一隻木瓢出來,舀起溫熱的泉水淋了上去。
在水流的衝洗下,龍鱗更顯晶瑩剔透,熠熠生光。
來回衝了幾次後,被泉水燙熱的靈藥跟著倒上尾巴,隨即,溫涼的手指繞過那朵血紅的火苗,覆在龍鱗上。
辛饃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麼,直到被搓了好幾下,尾巴一彈差點跳起來,又被按回去繼續洗,想動也動不了了,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小臉上布滿紅霞,默默將頭埋起來。
“壞蛋……壞人類!”
清脆的嗓音悶在懷裡,小聲地傳出來。
沈青衡卻是低笑了一聲,道:“本座確實是惡人,並非好人。”
“那你騙我……”辛饃直接咬了一口男人的肩骨。
沈青衡不痛不癢,眉眼沉著,道:“何曾騙你,今日目睹本座殺人,你怎不逃跑?”
“我……我還要壞人養我呀。”辛饃悄悄露出一雙眼睛,尾巴在男人手裡挪了挪,又被勾回去翻洗龍鱗。
他也知道這會兒跑不掉,就算跑掉了,他自己也不可能扭到背後去給自己洗鱗片,最後還是要回來,所以儘管害羞,還是挺乖的。
“你說會照顧我的……”
沈青衡聽了,輕緩地拍了拍少年的背。
過了許久,方道:“世間足以照料你之人,何其多。”
“不過,即便有朝一日,你見了更多愛護你的人,也沒有可能重新選擇了。”
“壞人……你不是說順著我嗎?”辛饃蹙起眉問。
沈青衡便正色道: “那是好人才會做的事,本座隻做惡人。”
“你怎麼這樣子……”辛饃哼了一聲,“當壞人就有人罵你。”
話音剛落,沈青衡眸色便轉深了,低聲哄道:“萬人唾罵不值什麼,當個聖人、善人,把你弄丟,才是最該千刀萬剮的罪行。”
“你才不會,弄丟我,雖然你壞。”辛饃倒是很信賴沈青衡,一點也不在意這話。
沈青衡便道:“好,不弄丟。”
比誰都強橫,叫人要麼敬要麼畏,自然丟不了。
一來一往鬨了許久,辛饃也累了,很快便靠在男人懷裡,閉上了眼,呼吸逐漸平緩。
沈青衡給人洗完尾巴,又解了衣物,抱回泉水裡泡了一會兒,方再次抱出來,擦乾身體,裹上衣物帶回洞府安睡。
——《心魔嬌養日記》
【(陳舊的字跡)
東廬碧空茶、南海鮫珠紗、夜明珠、血玉榻、忘憂果、極北長命鎖、囚姝……(共八萬多種)
給他用最好的,旁的配不上他。
(未乾的新字跡)便是不寫,本座亦倒背如流。
慢著,囚姝乃凡間厲朝至寶,鳳冠霞帔,未免想太多了,真以為一切就緒,便水到渠成?當年又未及表明心意……
罷了,少壯不努力。
如今,全靠本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