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嘗嘗這個,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這個菜好吃。”
時川禮貌應下,道了聲謝。
遊父坐在對麵看著他,眼神中是說不出的滿意,湯姨感覺他這樣盯著女婿看不太好,悄悄拉了遊父的袖子,然後狠狠被丈夫瞪了一眼。
飯桌寂靜無聲,隻有時川會對遊父時不時冒出來的幾句噓寒問暖做出簡單的回複。飯吃到一半,遊父突然清清嗓子,“小川,你那個公司應該辦得挺大的吧?”
時川抬起頭禮貌笑笑,沒點頭也沒搖頭,“一般吧,主要是運氣不錯。”
“那你看.....能不能給他安排個職位?”
飯桌上瞬間安靜,遊洲放下筷子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
他立刻聽懂了遊父剛才的意思,沒有片刻猶豫,遊洲回答得很乾脆:“我不需要。”
被拒絕的遊父已經隱隱有發怒的趨勢了,眼球自眼眶中凸出,兩道灰色的眉毛高高向上揚起,幾乎要箍住乾癟的額頭。
他強壓下火氣,語氣冷硬,“怎麼不需要?小時隨便在公司裡給你安排個工作不都比你現在的強!二十好幾的人了,天天哪有一點乾正事的樣子?!”
這種理直氣壯的強盜邏輯反而讓人無言以對,遊洲向後靠在椅子上,淡淡反問道:“如果在大學裡當老師都不算您所謂的‘正經職業’,那麼,請問什麼才算?”
無人說話,甚至連咀嚼的聲音都停下了。遊父坐在椅子上,拿著筷子的手有點顫抖。
“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對麵的遊洲越是無動於衷他就越是生氣,肋骨突出的瘦弱胸膛一起一伏,陳皮子爛穀子的事都被他翻出來抖得一乾二淨,。
“我算是看透了,你就是來討債的,哼,從小你就不省心,小時候就敢自己偷偷撿個流浪狗帶回家,“說完這句話,遊父像是想起了什麼往事,麵色扭曲一瞬,然後音調逐漸拔高,嗓音也變得刺耳起來:“上高中了更是翅膀硬了,高考的時候竟然自己偷偷改誌願,我辛辛苦苦賺錢就是讓你去學什麼破古文字的?”
“彆以為你當個大學老師就敢這麼和我說話!我告訴你,隻要我活一天,你就得永遠聽我的!就憑我是你爸!”
湯姨從頭至尾低著頭,此刻也從眼眶的邊緣悄悄打量著丈夫的神色,輕輕拍了拍遊父的手臂,“好啦,孩子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發這麼大火乾什麼?”
遊父麵色鐵青地掀開她的手。
遊洲在沉默中將兩人的舉動儘收眼底,然後閉了閉眼,薄薄的眼皮上隱隱透出幾條淡青色的血管。再睜眼時,他望向對麵的父親,臉上連一絲表情波動也無。
“您說完了嗎?”
遊父惡狠狠地瞪他一眼,“怎麼?你要頂嘴?”
“我當然不敢,”遊洲抱臂靠在椅子上,淡淡說道:“隻是想提醒您一下,我會這樣做當然很正常,畢竟我身體流著我媽的血。怎麼樣,這個解釋您滿意嗎?”
“啪”的一聲巨響,瓷碗落在桌麵四分五裂,遊父的眼袋突然就是一陣顫動。
“我打死你這個孽子!”
枯木般的手掌帶著勁風就要打上遊洲的臉,他沒有反抗,隻是側過頭,閉上了眼。
過了好久,耳光卻沒有落下來。
遊洲睜開眼睛才發現,身旁的時川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抓住了遊父的手。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您要打他?”
遊父削瘦的前額落下一綹白發,已經很稀薄的額角泛著憤怒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