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霽見他不說話,保持著仰著頭的姿勢,有點疑惑:“怎麼了?你不說我自己看。”
謝琰腦子一片混亂,隻感覺手拿筆都快要拿不住。
到底怎麼想的,為什麼不經思考就寫了自己的名字,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個下意識的動作。
是想讓他成為自己的所有嗎?
仿佛剛剛那一瞬間,他腦子裡閃過要把林初霽的照片放在網絡上的樣子,就想要告訴大家,他其實屬於謝琰。
這念頭實在是太可怕。
謝琰緩慢地吐出一口氣,大概真是瘋了。
林初霽見他一直不出聲,乾脆從小沙發上起身,側過頭看向看向旁邊的鏡子。
脖頸山多了一行黑色記號筆寫下的文字,筆觸纖細,顏色偏青,更像是紋身。他的字是一如既往的行書,不太能辨彆清內容,像是幾個字母的連筆,但挺好看。
“寫的什麼啊?我看不出。”林初霽轉頭看他。
謝琰難以啟齒,頭一回覺得心虛,沒有坦白:“隨便寫的,拉丁文,沒什麼含義。”
林初霽點了點頭,滿意道:“好,那你要記住,以後都用這個當記號了。”
謝琰感覺手心都冒出了汗。
撒謊是不對的,因為無法跟林初霽解釋,又怕他誤會。
今天寫上了就洗不掉了,下次,下次一定換成彆的。
林初霽有點不自在地站到棚中央,被頂上的大燈照射著,眯了下眼:“需要拍哪一種,我要擺什麼姿勢?”
謝琰拖過旁邊的那個紙箱,是方才用過的道具羽毛。
他抓了一捧堆在林初霽手心裡,指導說:“你就揚起來,隨意動作,我來抓拍就行。”
“不需要看鏡頭嗎?”林初霽沒經驗,想了想,“不過不露臉的話,動作是不是要做大一點?”
“彆動。”謝琰拿過旁邊的一截白色蕾絲,動作輕柔地纏在了他的雙眼上,沒太用力,隻是鬆鬆地在腦後方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睜眼試試,可能會有點不舒服,但是臉基本上擋住了。”
林初霽配合著睜開眼,睫毛刷在蕾絲上,有一點點紮,但在忍受範圍內,這個擋臉的辦法真是十分簡單又實用,還好看。
他拿手在蕾絲上撫摸了兩下,誇獎道:“你真聰明,來吧。”
謝琰後退了幾步,眼前羽毛揚起,他身處於飄飄灑灑之中,仰起頭。
一身的純白,沒有多餘的動作,卻又像是表達了千萬種情緒。
謝琰按下快門,一張又一張照片誕生。
他看到林初霽的第一眼感覺就沒錯,真的很適合,隻是站在那裡,什麼構圖,什麼光線,都成了他的陪襯。
“很好,保持,不要怕。”謝琰邊拍著,還邊寬慰他。
林初霽一開始很緊張,連四肢都是僵硬的,不知所措,要麼抬頭看天,要麼低頭看地,但謝琰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隻是讓他一次次的把羽毛揚起
,要麼背身,要麼轉圈,都是很簡單的動作。
然後看著謝琰拿著相機走近了自己,居高臨下的,他蹲著仰望。
這個視角,顯得謝琰特彆高,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我……我現在該做什麼?”林初霽再度手足無措。
謝琰伸手,抓過他的手掌按在鏡頭上,從指縫間找到角度,拍攝下他的脖頸上的字母,那個標記著謝琰的記號。
被壓著手,林初霽感覺渾身上下的體溫都在蒸騰,腦子也有點亂。
他平時跟彆人也這麼拍嗎?
剛剛那群模特好像沒有,隻是遠遠的用語言和動作來指揮。
一定是因為自己是新手,為了照顧自己,所以更細致一點。
他真是一個善良又有親和力的好人,林初霽心想。
在謝琰的幫助下,林初霽放鬆下來,漸入佳境。
三十分鐘的時間很快,拍攝進入尾聲。
“林初霽,回頭看我。”謝琰輕聲命令。
他的音量不高,卻帶著讓人很自然想要順從的引導。
林初霽回了頭。
照片定格,正巧最後一片羽毛劃過他的臉頰,像是親吻。
謝琰按返回鍵查看,笑了,毫不吝惜誇獎道:“很好看,非常棒。”
林初霽也跟著笑了起來,湊過去仰著頭看他:“那我幫了你這麼大的忙,是不是要請我吃飯。”
他靠過來的時候,還一邊拆著那個蕾絲綁的蝴蝶結,五官在拿下來的那一刻,像是消除了馬賽克,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特彆不適應他的靠近。
謝琰把相機放到一邊,彎身開始收拾地上散落的羽毛:“本來也要請的。”
“你手機在震。”林初霽看到沙發上屏幕亮起,提醒。
“你幫我接一下吧,我把這裡弄乾淨就撤。”謝琰頭也沒抬,隻是加速收拾著道具。
林初霽哦了聲,心說你倒是不見外,還讓彆人碰你手機。
他快步走過去,看到來電提醒,是沈以南,於是接起:“你人呢,怎麼不在宿舍啊?”
“他在拍攝,剛拍完。”林初霽輕聲答道。
“啊?誰啊。”對麵茫然。
“林初霽。”
“這他媽不是謝琰電話嗎?打錯了?”
林初霽連忙解釋:“我幫他接的。”
“你們倆現在已經親密到可以互相幫忙接電話了!”沈以南聲音拔高,不可置信,“我依稀記得昨天還在朋友圈留言不冷不熱的,這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仿佛少了一點記憶,真的很無助。”
林初霽結結巴巴:“不是,是他….他在忙著收拾,我就…..”
“算了,沒意思,特彆沒意思,我和我弟本來特地找了家新開的店想說慰問一下你們倆又被論壇網暴的可憐,現在看來不用了,小醜竟是我自己。”沈以南十分哀怨。
林初霽更是慌亂:“
沒有,我們還沒吃飯呢,一起吧,新開的店在哪?”
謝琰抬頭看他拚命解釋的樣子,有點想笑。
沈以南說了個地址,慢悠悠道:“哎呀,壞了謝老板的好事,真開心。”
謝琰隔著一段距離,抑揚頓挫的送了他一個字:“滾。”
電話掛斷之後,林初霽再次看向鏡子裡,脖頸上的標記仍然顯眼,需要酒精洗掉,得回宿舍才能弄乾淨。
“怎麼了?”謝琰收拾好了東西,背著包過來。
林初霽指尖點了點頭脖頸:“這個….得買個創可貼擋一下。”
謝琰作為始作俑者也有點尷尬,輕咳了聲:“先出去,我去便利店買。”
他難得表情看上去有點僵,睫毛在燈光下投下陰影。
情緒再多也就看不清了。
林初霽覺得他今天的反應很怪,看著他匆匆走在前麵的背影,慢吞吞跟了上去。
但具體哪有問題,又遲鈍地說不上來。
正好門口就有個便利店,謝琰買來創可貼,站在旁邊的路燈下,小心翼翼貼上去掩蓋住。
寫的字比上次的咬痕要大點,一張遮上去還能看見龍飛鳳舞的邊緣,為了穩妥,他貼了兩張。
“好了,回去記得洗掉。”謝琰偏了下頭,把頭盔遞過去的瞬間,頓了頓,還是伸手扣上他的腦袋,動作輕柔地幫人戴上了。
林初霽緩慢地眨了下眼,沒動。
心說果然幫了忙之後就是不一樣,連細節都更照顧了,原來這就是朋友之間的禮尚往來。
梅開二度坐上他的後座,林初霽已經十分放心。
微微彎腰把手抱在他結實的腰上,出聲說:“好了,可以走了。”
謝琰原本正在看著地圖,後背一僵。
他平時沒太注意和林初霽這些觸碰的小動作,但今天不一樣,大概從那個莫名其妙的記號開始,全都亂了個徹底。
他想讓林初霽鬆開,彆這麼抱著他,容易讓人誤會。
但轉念一想,自己學車的時候,也有學員這麼抓著教練,好像又挺正常。
“抱緊了嗎?”他問。
“好了,出發。”林初霽輕聲回答。
謝琰甩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弓著腰身踩下油門。
等到了約定的飯店,沈家兄弟正在門口排隊拿號,聽到刹車的聲音,齊刷刷轉過頭。
“這車有點帥啊,我們學校的學生這麼拉風的嗎?”沈以南喃喃自語。
“人也又點眼熟,這倆……”沈以北剛湊過去兩步,就見著他們倆摘了頭盔。
“臥槽,謝老板。”沈以南驚掉了下巴,“他這是在追人了麼?怎麼像個花枝招展的花孔雀啊?連駕照都考上了。”
“戀愛催人奮進,你信不信就他這麼折騰,期末還能滿績。”沈以北用看變態的視線目送著他們倆過來。
謝琰看他們手裡的號,還得等,懶洋洋往旁邊一靠,不擋著人過路。
沈以南眼尖,一下就發現了那兩個疊在一起的創口貼,腦內的畫麵突然就豐富了起來,倒吸一口涼氣:“你們倆剛去開房了?()”
林初霽:啊?什麼??()_[(()”
你是餓出什麼幻覺了麼,在說什麼鬼東西。
謝琰回過神,嫌棄看著他:“你再這樣,我會懷疑論壇上是你開的貼。”
“冤枉啊清湯大老爺,我隻是回想起上次那個咬痕,中午見著的時候還白白淨淨的呢,晚上就貼上了,誰能不多想。”沈以南為自己辯解,視線卻在那倆明目張膽的創可貼上挪不開。
這得咬多狠啊,才能貼倆。
林初霽覺得這懷疑得好有道理,瞬間警惕起來。
這新店就在學校後門,來來往往的大多是京大的學生,要是又被莫名其妙的造謠,簡直不敢想象後果。
想到這裡,林初霽瞬間毫無胃口:“我回宿舍洗澡,你們慢慢吃。”
沈以北茫然:“為什麼突然又要洗澡?你們倆乾啥了?”
林初霽:“……..不是,就是單純……在外麵走了一天回去洗漱。”
什麼叫越描越黑,這就是,餘光裡已經看到旁邊有吃瓜群眾支起了耳朵。
謝琰瞥了他一眼,明白他的顧慮:“不然你回吧,我給你打包帶回去。”
林初霽鬆了口氣:“好,我走了,再見。”
說完頭也不回,扭頭就大步消失在了視野裡。
看他急急忙忙的樣子,沈以北更是困惑:“你們倆剛到底乾嘛了?怎麼這麼像那個…..那個…..算了我不好意思說。”
謝琰猜他嘴巴裡也吐不出什麼好詞,但還是好奇:“什麼?”
“…..就上次看的那本abo文學裡寫的,標記過後的事後。”沈以北艱難擠出幾個字。
謝琰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