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真行:“不至於吧,不可能是你,您老想多了。”
楊老頭:“已經可以肯定,那是你熟悉的人,隻要還沒有確認身份,就不能排除任何可能。就算不是我,假如是雷工程師呢?假如是你墨大爺、柯夫子他們呢,你能把這些可能性都排除嗎?”
華真行:“確實不能,得想個辦法……”
楊老頭打斷他道:“我現在知道你為什麼會夢到那樣的事情了。辦法不用你想了,現在給我老人家做頓宵夜,吃完就睡覺吧。我找你墨大爺去打聽,你中午做幾個好菜,我叫老墨過來吃飯。”
第二天中午,華真行動用了九座丹爐中的四座,很快做好了一桌菜,然後坐下來陪楊老頭和墨大爺吃飯。
墨尚同是楊老頭的朋友,但兩人氣質差彆很大。楊老頭麵色紅潤,花白的頭發很濃密,半長不短末梢微微帶點卷曲,看上去很有範,衣著雖不華貴但絕對得體舒適。而墨大爺臉色黝黑,乍一看簡直和當地的土著人差不多,滿臉皺紋宛如刀刻。
可是再仔細看墨尚同,卻身材不高腰杆卻挺得筆直,五官輪廓分明,眼神非常清澈帶著力量感。說不清墨大爺的歲數究竟有多大,他是十五年前來到非索港的,就是楊老頭揀到華真行的那一年,而如今已是當地“草鞋幫”的幫主。
所謂“草鞋幫”最早隻是楊老頭的一句玩笑,沒想到傳出去之後卻成了當地人都認可的俗稱。其實墨尚同是個手藝人,這位老人家好像什麼都會。華真行拆裝黑荒光明燈並了解各個部件的功能,就是墨大爺教的。
墨大爺當初是乾維修的,小到各種家用電器大到汽車、大炮的都會修,維修範圍還包括手機、電腦、衛星電話等電子產品,還會修房子、修農具、修各種工程器械,甚至在遙遠的東國民間已近絕跡的補鍋、焗碗、箍桶這等手藝都會,跨越了傳統與現代。
這樣一個人無論在哪裡都能過得很舒服,華真行也想不通他老人家為何要跑到戰亂後的非索港來。墨尚同起初開了家維修鋪子,幫助過很多人,也教了不少人各種手藝,然後組建了一個互助性質的民間團體。
墨尚同在這裡顯得非常特彆,因為當地人幾乎什麼不會修,東西弄壞了就換個新的,房屋等設施也很少去翻新維護。墨尚同身邊聚集的幾乎都是手藝人,比如釀酒的、做麵包的、修車的、加工各種農具和日用品的。
會修就會造,這些人出產的東西未必很先進,卻都是當地最實用的。草鞋幫並不鬆散,內部組織很嚴密,加入他們就不得內鬥,還必須守望互助,在混亂的非索港中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中底層勢力,成員已有上萬人。
誰也說不清非索港大大小小有多少股幫派勢力,但草鞋幫恐怕是其中人數最多的,而詭異的是,好像沒有哪個幫派真正意識到這一點,甚至也沒把草鞋幫當成對手,頂多隻把它當成麻煩。
因為草鞋幫不是黑幫,至少不是那種占地盤收保護費、壟斷非法生意的黑幫,它好像隻是守法匠人的行會。草鞋幫沒有跟誰搶地盤的概念,隻是宣揚內部的友愛平等、互助互利。但當地的黑幫誰也不會輕易去招惹他們,惹了其中一個,就等於惹了整個草鞋幫團體。
有很多人都想加入草鞋幫,但想成為其成員並不容易,首先得放棄一切非法謀利行為,還得嚴格遵守其規矩。在草鞋幫種不能隻求自利而不助人,假如在其他成員需要幫助的時候誰沒有按照要求參與行動,就會被開革出去。
草鞋幫之所以得名,因為墨尚同有時穿草鞋。在墨尚同來到非索港之前,當地人根本就沒見過草鞋這種東西。墨尚同找了一種合適的草莖打草鞋,一度令大家目瞪口呆。
原野上的土著部族居民大多是不穿鞋的,腳上都有厚厚的繭子,但那樣很容易受傷。而在非索港這樣的城市中,夏天灼熱的水泥或柏油路還有各種可能紮著腳的異物,就更需要穿鞋來保護腳了。
當地最常見的有三種鞋,人字拖、運動鞋和大頭皮鞋,但不少人仍然習慣光著腳。墨尚同經常穿草鞋,還教彆人打草鞋,當他的團體成了氣候之後,草鞋也成了一種獨特的標誌,雖然草鞋幫並沒有規定其成員必須要穿什麼鞋。
其實墨尚同最早給他建立的團體起名叫“大愛者”,用當地土語說大致是這個意思,堪稱大雅無華、雅得掉渣,可是硬生生被“草鞋幫”這個名字給打敗了。當地人都叫他們草鞋幫,搞到最後就連墨尚同自己也這麼叫了,也算是不得不隨俗吧。
從某種意義上講,非索港的草鞋幫像一個原始的教團,而墨尚同就是其教主。這位教主在生活上卻似一位極簡的實用主義者,打扮極為樸素,坐在桌邊就像個東國的鄉下老農。
華真行坐下後給兩位老頭都斟了一杯酒,然後才問道:“墨大爺,情況打聽到了嗎,金大頭要殺誰?”
墨尚同滿是皺紋的臉看不出有什麼表情,沉聲答道:“你認識的人,羅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