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推演的儘頭(2 / 2)

歡想世界 徐公子勝治 10405 字 7個月前

可是僅僅人到中年,他的妹夫柴祥,若不是因為市場發生了意外變化,翰林府項目的預期收益便可達十幾億。

假如是正常的勞動收入,就算以令人豔羨的百萬年薪計算,哪怕沒有任何消費支出,也真的需要從正一祖師的年代開始才能積累下這麼多財富。

為什麼,因為他是梅野石的妹夫嗎?也許是也許不是,這個答案不重要,梅野石也不可能有很多個妹夫,而世上有很多地產商。

真正的問題是,為什麼梅野石這種人,會幫助一個地產商擺脫投資困境?這就是世事如此,世人不可能不受影響,儘管梅野石做事也依照了緣法。

再說魯慕白之女莊陽泉,她隻是一個普通人,世俗意義上的成就與成功標準是什麼,莊陽泉的追求就是什麼。

那麼在這樣的一個社會中,魯慕白怎麼照顧與幫助自已的子女親人呢?修為不可繼承、不可世襲,修士無法將修為傳給下一代,但可以留給後人財富與資本權力。

但就算不考慮孫輩之後的事,給當代的親眷家人一個很好的安排,幫助他們取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就與成功,在大多數人眼中總不會太過分吧?

還是以梅野石舉例,他本人是山村中的農戶子弟,但是梅野石的子女呢,不論能否修行有成,他們又是什麼出身?

假如修士的家人親眷在世間困頓掙紮,修士本人不太可能不去扶助,如此也難免牽絆於世事。但同時誰都清楚,若牽絆於世事過深,對修行是不利的。

社會現實還導致了一種現象,假如越來越多的普通人,其目標就是跨越那道鴻溝,那麼在他們接觸修行後,難免就將修行也當成跨越鴻溝的一種方式。

現實中的階級鴻溝,用其他方式難以逾越,於是便寄望於或神秘莫測、或虛無縹緲的修行。可是自古以來,修行所求,目的從來就不是跨越階級鴻溝。

這就像人們從沙裡淘金,目的從來就不是得到不含金的沙子,儘管從事實上看可能是得到了。而真正的事實是,修行有成,可比在世俗中跨越階級難多了!

修士須見證世事又須超脫於世事,他們不是世俗意義上的好人與壞人,修行所求不是跨越世俗的階級,而是能從世事中超脫。

屆時那道鴻溝對他們而言也就無所謂了。

就沒聽說兩位大成修士之間,還會比較誰家房子大的!修為就是個人所能達到的身心境界,與外在的身份地位無關。

超脫,是在其上而非在其中。

修士或許無法改變世事,但是個人的身心境界與存在狀態,並不受世俗中的鴻溝束縛。這聽上去很神奇,但也有些無奈。

道理很明白,但世事的影響無處不在,並不是誰都能做到全然的超脫。

比如很多宗門在挑選傳人時,是否會更多傾向於那些衣食無憂的弟子?因為其家人親眷本就擁有世俗間的財富權力。林太為的關門弟子呂形縝,就是個標準的官、富二代。

從宗門的角度,無論掌門、長老的修為有多高,大部分普通弟子並未大成,更多在培養中的傳人尚未突破四境,他們還是要在世間立足的。

弟子傳人在世俗間是什麼身份,也能給宗門提供不同的幫助。

宗門挑選弟子傳人,首要當然是看根器資質。但是在同樣的根器資質之外,他們有意無意間又會看重什麼呢?

這是夾雜著神念碰撞的交流,說到這裡,白少流突然又開口問道:“華總導,你現在是否明白,你為什麼會被人針對了吧?”

這算是一語點醒夢中人!伏淩客與華真行素不相識、無冤無仇,為何特意跑來對付他,又是誰在背後挑唆?

修為境界不可世襲、不可繼承,但挑選什麼樣的傳人、挑選誰為傳人,自古都是修士決定的。

傳統的修行傳承方式,可以賦予修士的一種在世俗中隱形的特權,就是決定誰可以成為下一代修士。

自古以來,這種特權都是客觀存在的,並不是一種主觀上的追求,沒有人想到要去維護它,甚至很多人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它不是具體屬於某個人的,而是屬於修士群體的。

自古就天然存在的東西,而且沒有任何人能挑戰它的存在,當然不需要刻意維護,甚至有的人都意識不到……直至華真行的出現。

華真行推廣養元術的構想,就是一種顛覆。誰能修行入門,並不是由某個修士或某派修士群體去決定。所謂養元穀,實則是維護這種新的篩選機製的組織體係。

這種新的選擇邏輯,等於剝奪了自古以來屬於修士群體的那種隱形特權,至少是剝奪了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在原有的傳承方式敘事邏輯中,修士挑選傳人,未必就一定會選擇富貴人家子弟,貧賤山村中也有資質根器特彆出色的孩子。

這就像自古以來的階級鴻溝之下,寒門子弟也會幸運的跨越至鴻溝之上,但這並不改變鴻溝存在的本質。

無論修士怎樣挑選傳人,都不改變修士群體擁有選擇誰可以成為修士的特權。而華真行的出現,則可能會改變這一套敘事邏輯的本質。

修士群體的職能,不再是決定誰可以成為修士,而隻是怎樣去培養修士。

修行畢竟與世俗有異,修為境界是一種純粹的個人成就,所以在修行界並不存在世俗間的階級鴻溝,以往怎樣選擇更多程度上取決於修士本人。

有很多修士,尤其是修為高超的修士、對世俗間的特權敘事邏輯是很反感的,他們也能看得很清楚,因此華真行還是受到了昆侖修行界的歡迎與接納。

因為華真行的出現,使人們更清晰地意識到,原來修士群體一直在世俗中擁有某種隱形的特權,而如今它受到了挑戰。

那麼新的分歧就出現了,是去維護這種可能消失的特權,還是讓它該消失就消失吧?

梅野石代表昆侖盟顯然已經表明了態度,他當眾“借”給華真行守正神符的舉動,就是在告誡那些彆有用心者,彆對華真行再搞什麼小動作。

梅野石之所以要這樣表態,正說明在此背景下有暗流湧動。誰在背後慫恿的伏淩客,這股勢力恐怕也不小!

這時丁奇又拍了拍華真行的肩膀道:“方才白莊主說,修行應超脫於世俗,但超脫並非隔絕,修士或多或少仍牽寄於世事,隻是程度不同。

但小華你是一朵奇葩,你的修行,完完全全就牽寄於世事之中,你不是超脫不徹底,而是徹底不超脫啊!”

這一席話,將旁邊曼曼、花膘膘、冼皓都說愣了,但仔細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

華真行打造養元穀,是為了建立養元術推廣體係做準備;研製春容丹,其目標是將修行靈丹變稱麵對普通人的工業化產品。

再看其修行以來所做的事,建立新聯盟是為了改造幾裡國,創設歡想實業,是為了從無到有打造一個歡想特邦……

這是純粹的、徹底的世俗化,卻不能說是庸俗化。從沒有見過哪一位修士,能將修行所求與世事變遷結合得這麼渾然無跡、簡直達到了極致。

丁老師看得太透了,華真行隻得苦笑。

很多人所不知道的是,華真行還代表了另一種極致,因為他還有個身份是風自賓,代表了資本敘事邏輯的極致。

資本敘事邏輯推演到儘頭,就是華真行已經打造的農墾區以及正在建造的歡想特邦。但資本敘事邏輯的信徒,其實最厭惡的也是華真行這種人。

他們人人都想成為風自賓,卻都天然地厭惡華真行。

可就算有人厭惡歡想特邦所發生的一切,卻無法用資本邏輯的話語體係進行反駁,因為華真行通過風自賓這樣一個虛擬身份,展示得就是資本發展到極致的推演結果。

華真行苦笑不語,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因為在場的人並非都知道他就是風自賓。

這時白少流又說道:“華總導問如今的昆侖盟有什麼問題,它當然有問題。世事變化如此,昆侖盟的成員也會受其影響。風先生讓梅盟主去當飯店保潔,就是意有所指。

明日昆侖盟議事,便是一場交鋒,有些話需要講明白了,絕不僅僅是為了處置一個陸高乾,也是論道之辯。昆侖盟如今遇到情況,養元穀將來也要引以為戒。”

華真行也意識到,梅野石這次表態這麼堅決,恐怕多少也因為受到了其師風先生的敲打。

但這話不好說出來啊,他隻是很乖巧地點頭道:“我一定好好學習,儘量少說話,隻觀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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