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方在幾裡國大使館享受的待遇可不一般,進門可一路通行,到後院也沒人攔他。
華真行起身招呼道:“既然遊兄來了,廚房那邊就可以上宵夜了,也通夏亞丁他們都吃宵夜然後休息吧,明天還有工作呢。”
四個熱炒加四個冷盤很快就擺了上來,沈四書主動給遊方斟上酒:“您這麼晚還趕過來, 都摸著什麼底了?”
遊方慢條斯理道:“張不盈與牛以平曾經還是同事。”
沈四書:“可不是嘛,看看人家混得多好,再看看老牛!這個情況我們早就掌握了,我還問過老牛,但是老牛說出這種狀況他事先也有沒有想到。”
遊方:“張不盈和牛以平很熟,幾裡國第一個五年計劃教育部分的內容,小華可是早就提供給了牛處長, 張不盈也早就通過牛處長這裡了解了情況。
他知道你們會來,也知道你們要談什麼,也有充分的時間做準備,你們也這次就是被人給算計了。
夏總席既然已經成功出訪,兩國合作的大方向是破壞不了的,但總得找點事情惡心你們,那種看似不太起眼影響卻很大的事情。
張不盈做過訪問學者,米國和羅巴聯盟都去過,假如被策反的話,那個時候可能就埋下伏筆了……”
王豐收:“他的簡曆都可以查到,但這種猜測沒有用,我們需要確鑿的證據。”
遊方:“短短半天時間,上哪裡去找證據?哪怕找到了也落實不了!而且他未必是早年被策反的,也有可能是後來才被人抓住了把柄。”
李敬直:“這種事情不能靠猜啊, 遊老板究竟查到了什麼,就彆賣關子了!”
夏爾晃著酒杯道:“遊大師既然親自來了,那肯定就是有料。你們看小華多能沉住氣, 根本就沒著急問。”
遊方冬天就去了幾裡國, 他與夏爾倆也早就認識。剛才華真行確實沒著急追問,因為他很了解遊方的辦事風格與能力,那是相當有譜的,沒譜都能整出譜來。
遊方吃了口菜,放下筷子道:“張不盈今年四十九歲,還掛著博導的銜。兒子在海外留學,老婆也在那邊,據說是照顧兒子,已經拿到了加麻大的綠卡。
有個姑娘,不是老張的姑娘,就是一個姑娘,今年二十四歲,先不提名字就叫她小苗吧,曾經想考老張的碩士。
工作原因,老張最近暫時不帶研究生,特意把她推薦給了另一名導師。
今年年初,大約就在你們把萬樹花園三期工程收購手續辦妥的時候,這位小苗在千柳書院那邊也買了一套房。”
王豐收:“很有經濟實力啊!你是說這小苗跟老張有關係,錢也是老張弄的?”
千柳書院這個小區,王豐收和華真行都知道,因為在為房關發展生活區選址時考察過。那裡的房子均價至少二十萬每平米起,隨便一套就得好幾千萬。
貴不貴是一回事, 而且很難買的著,因為是已建成的小區,幾乎沒人掛牌出售。
遊方一攤雙手:“你說的對,但我們現在提供不了證據,我是指通過合法途徑拿到的證據,也許是人家父母很有錢呢。
我隻知道那小苗買了千柳書院一套房,用自己的名字,看不出來和張不盈有什麼關係,更無法證明張不盈有什麼貪腐行為。
假如多給我一點時間,當然沒有問題,可是隻有短短十二個小時,我又不是神仙……”
華真行終於開口打斷他道:“遊兄,你今晚乾嘛去了?”
遊方笑道:“你們托我去摸張不盈的底,我就親手去摸他了!我今晚去他家了,把他從床上揪起來,抓緊時間問了點事情。”
李敬直愕然道:“您讓我們不要去查張不盈,您自己卻直接摸上門了?”
遊方:“你們遠來是客,乾這種事不合適,說不定昆侖盟有人就盯著呢。誰都知道我是江湖人,喜歡交各界朋友,那就去交個教育界的朋友唄。
放心好了,張不盈不會記得今晚發生了什麼,可能會感覺朦朦朧朧做了個夢,但想不起夢的具體內容。
時間有限,我也來不及問太多,就直奔要害了。他承認這次教育合作洽談,他受人指使早就準備好了一整套援助方案。
其實他也說了不算,但事先做好方案,可以影響更高層的決策。
真正做決策的高層領導,是不可能親自製定這種方案的,專業的事情還是需要他們這種專業的人。他給的方案包含海量信息,明麵上誰都挑不出毛病。
他的提議最終未必能落實,但就是確定這樣一個談判思路,哪怕談不成也行。
我問他為什麼要這麼乾?他說是有人授意的,是誰他不知道,隻是收到了一封郵件,告訴他大體該怎麼做。他是專業的,看見了自己就會明白。
這份郵件的內容,據他回憶也挑不出毛病來,就是講教材編製的原則,參照現有的哪些東西,還有援建和教育援助的指導思想。
假如不知內情看見了,還以為就是一份正常的工作郵件呢。
身為東國的高級官員,怎麼可能聽從一份來曆不明的郵件指示?因為那份郵件裡還有附件,沒有任何文字內容,據張不盈交代是二十一張圖片。
其中一張就是小苗的照片。另外二十張全是路線圖,乘坐網約車的路線圖,十張是他的,另外十張是小苗的,時間應該都是去年下半年的。
他們都在大致相同的時間,從不同的地點去了同一個地方,終點都五星級酒店、郊區的溫泉民宿啥的,半年內至少發生了十次。”
附件的內容就是如此,並沒有任何說明。但相信張不盈自己肯定能看懂,這就是要挾。至於還有沒有其他事情,我也沒來得及問。”
李敬直:“郵件呢,您拷下來了嗎?”
遊方:“這種東西他怎麼會留著,早就徹底刪了,是被我問出來的,然後我又去了一趟千柳書院,找到了小苗家裡。
我沒有驚動小苗,隻是找了一些東西確認了情況,這才過來找你們。假如不是去千柳書院,我從張不盈家直接過來的話,時間本應該恰好是十二點。”
王豐收:“可是這樣還是沒證據啊!”
遊方笑了:“有,怎麼沒有?知道了郵件的內容,我們給做一份就是了。這可不算造假,就是技術重現。
附件也好弄,不就是二十一張圖片嗎?老張和小苗的手機我今晚都解鎖了,導出了一些資料,能提供同樣性質的圖片。”
王豐收:“可是我們把這些東西直接交出去,不合適吧?顯然暴露了莪們在調查東國官員。假如通過其他渠道提交,時間上也來不及。”
遊方反問道:“王大使,聽說你也負責幾裡國的情報係統。那麼在幾裡國的教育係統或者政府其他部門中,有沒有外國間諜,理論上肯定會有吧?”
一直在旁聽的夏爾有些迷糊地問道:“我咋沒聽明白呢?”
王豐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不愧是遊大師!”
遊方想的辦法很簡單,幾裡國情報部門不方便調查東國官員,就算查了,假如手段不合法也不方便承認,但可以查自己國家的官員啊。
比如說在幾裡國內部破獲了一起間諜案,揪出了教育部門潛藏的一名大間諜。
通過審查這名間諜,幾裡國方麵截獲了一份郵件,該郵件是發給東國官員張不盈的,而張不盈就是此次教育工作洽談組的組長。
幾裡國方麵本著情報共享的原則,將該情況反映給東國方麵的洽談負責人。遊方還想了個狠招,就讓夏爾親自轉交,這樣也能對方不得不立刻采取措施。
幾裡國方麵無權去查張不盈,就讓東國自己去查。線索都這麼明顯了,隻要願意查,肯定能查出問題來,就算暫時查不清也沒關係。
華真行等人的目的是什麼?一是搞清楚對方為何會這麼做,二是為洽談破局,不能讓後續洽談再跟著張不盈劃的路線走。
遊方還建議,把沈四書寫的的那份報告也一並提交給東國方麵,具體指出張氏方案有哪些問題,同時也說清楚幾裡國方麵的訴求。
王豐收當場表態:“這個好辦,中午之前全部搞定。”
沈四書也表態:“我來準備資料,差不多今天下午就可以讓夏總席轉交了。”
夏爾用手指敲著桌麵道:“我知道你們想怎麼乾了,可還有一件事搞不太明白。我想了半天,那個老張不就是和小苗去約會了嗎?
而且還沒有現場證據,就是軌跡重合。這是多大的事情嗎,為什麼被人發現了,就能拿來要挾他?”
其他人都露出了苦笑,假如是在幾裡國,這種事根本就不叫事,誰也想不到還能拿來要挾誰。
很多幾裡國的姑娘平時都愛跟人吹牛,說自己跟夏爾上過床,要麼是當年,要麼就是前兩天,還繪聲繪色地描述夏總席的私人武器與戰鬥能力。
夏爾當年在大頭幫的時候,確實也算亂搞界的一把好手。但成為新聯盟的領袖後,行為已經變得很收斂了,就算是當年,其戰鬥範圍也很有限。
但不論真假,這些吹牛大家也隻當玩笑聽,沒見對夏爾的聲望有絲毫負麵影響。
最後還是李敬直解釋道:“社會風俗不一樣,公眾對不同的人道德要求也不一樣。張不盈的身份很敏感,而且這不是表麵上的私生活問題。
隻要按這個線索去查,就必然會牽扯出其他的事情,所以他才會害怕。他應該清楚郵件是什麼人發的,輿論上超出了他的控製範圍。”
夏爾眨了眨眼睛,又想了想才問道:“我們的訴求,東國方麵會答應嗎?我的意思是問,假如按我們的思路去談,難度有多大?”
沈四書:“彆的領域不好說,但教育領域的合作,原本是最不應該出問題的。總體方案是柯老定的,第一階段是爭取幾家東國知名大學,在幾裡國設立分院或分校。
東國現有的、比較成功的職業技術學院,也可以邀請他們到幾裡國掛牌設立分校,以合作辦學的名義,相關費用我們出。
在此基礎上,爭取五年內,把我們計劃的三所大學和七所職業學院辦起來……這其實是一套很好談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