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雜貨鋪遇到的第一個困難,就是沒時間,非索港大學的大一新生,每周日程表被安排得非常緊湊。
稍微再介紹一下這裡的大學特殊學製,可簡稱為“五年雙專業”。也就是總共五年在校時間,除了主修專業,還可以選擇一個輔修專業。
比如華真行主修就是水利工程學院的水利水電專業。但他同時還可從文學、藝術、哲學、法律、經濟等專業選擇一門輔修,假如學分修滿成績合格,同樣能拿到學位證書。
輔修專業由學生自主選擇,但校方可根據報名情況進行調劑,原則上並不勉強學生一定要拿到輔修學位,隻要主專業成績合格就可以順利畢業。
輔修專業主要是人文類科目,每所大學的特色不一樣,根據現有的師資,非索港大學今年暫時開設了文學、藝術、哲學、法律、經濟五個係,課程則很有歡想特邦特色。
有的專業還有細分,比如藝術類專業就包含繪畫、雕塑、音樂等幾個方向,藝術鑒賞、工業設計等基礎課都要學,但又有不同的專業課。
有的專業在本科時不分小類,統一學習各個方向的科目課程,比如經濟類專業。
它有很多門課程,其中涉及金融學基礎課,非索港大學選用的教材是一部大部頭的《現代金融批判》,由柯夫子主編。
牛以平校長原以為華真行會選哲學或經濟,結果華真行卻選了藝術類專業的雕塑方向。
體育就是一門公共基礎課,但也可以報誌願選方向。今年沒有足球班、籃球班,但是有乒乓球、羽毛球、舞蹈……至於華真行,他選的體育方向是棍法。
彆問非索港大學體育課怎麼會有棍法班,也彆問乾嘛不叫武術班或功夫班,反正就是本校特色。
練棍法也要有基本功,比如身法、步法、樁法啥的,而且棍法不僅僅是棍法,練熟了也可以演化為長槍、連枷、戟、叉等架子。
體育課選棍法班的學生居然是最多的,很多人都沒報上,被調劑到彆的班了。
無論雕塑還是棍法,對華真行都沒什麼難度,但既然選了課就得上啊,老師們盯得都很緊,一個個眼珠子瞪得跟餓狼似的。
非索港大學今年首次招生,暫時隻有大一這一個年級,學生不到三千人,教職員工卻有將近四千,誰也不希望自己負責的課程在創辦期就拉胯啊。
除此之外,非索港大學還有兩門特殊的公共基礎課程,社會勞動和養元術。
養元術是選修,學生自願報名。但無論是風津村、五心穀還是幾裡國本地的學生,都認為接受養元術培訓是天經地義,學習態度非常積極端正。
社會勞動課是必修,顧名思義就是集體勞動,但它並非是純義務的,校方也會給補助。
這座大學本身的建設還遠遠未完成,今年隻有一個年級,每年都會增加一個年級,很多校舍場館仍在修建中,在校師生都參與其中的一部分。
校園綠化、景觀打造,也可以是社會勞動內容,它不僅是一項集體活動,也是一門必修課。據說到了大學五年級的時候,社會勞動課還會專門教大家做家務呢。
所以非索港大學的新生們日程表排得很滿,就算夏爾想找華真行擼串,華同學也是半夜溜出來的。
從非索港大學所在羅湖鎮到雜貨鋪原址,直線距離有三十多公裡,華真行倒是可以飛回去搞裝修,但經常也隻能抽熄燈後的睡覺時間。
誰叫他拍著胸脯給楊特紅保證,哪怕不睡覺也要把活乾好,還真是一語成讖了!好在如今修為已經不算低,少睡點覺也沒關係。
雲紋花磚可以從蕪城定購,假如講究效率,甚至能用歡想實業的商務包機去拉磚頭,然後華真行再親自以神識祭煉,補全所謂的古代神秘工藝。
裝修的第一步,就是修飾雜貨鋪的外牆立麵,華真行剛動手就發現自己上當了。因為那屎黃色泥麵根本鏟不下來,這座雜貨鋪居然像是“活”的。
所謂“活”,並非指雜貨鋪還有個“鋪靈”啥的,而是這棟建築本身就是一座法陣,所有構件渾然一體。
舉個例子,在雜貨鋪後院的側牆上,泥麵上有個臉盆大小的坑,從中心往邊緣分布著放射狀的紋路,這是二十多年前被一枚炮彈轟出來的。
院牆怎麼會挨炮彈呢,這個街區當時得有多危險?反正從有華真行記憶時,院牆上就有這樣一個坑。
小時候華真行倒沒覺得這有什麼稀奇,越長大越懂事才越驚訝,炮彈才轟出來這樣一個小淺坑,連牆皮都沒破開,自家院子可夠結實的!
這個坑看著有臉盆大,其實很淺,而且還會變。記得小時候它的中心點有一個指甲蓋那麼深,到了現在基本就隻剩平麵紋路了,這泥牆就像會自動修複。
華真行倒不認為這是自家院牆的本事,而是楊老頭的本事。
如今楊老頭不住這兒,讓他來搞裝修,他卻發現這座雜貨鋪根本拆不動,不論損及哪一點,哪怕隻是鏟掉一層牆皮,好像都是在動整體結構。
這就是楊老頭打造的法陣之妙,但雜貨鋪畢竟不會還手,華真行如今的修為已足夠高,倒可以想辦法先破陣。隻是他若那麼做估計會被揍得很慘,因為相當於徹底拆了重建。
所以華真行得好好參悟這座法陣,然後再嘗試著運轉法陣,讓這座建築“同意”自己搞裝修。
直到一個半月後,華真行才在外牆上鑲進了第一塊花磚,那層泥麵他鏟不掉,但將花磚給嵌進去了,成為了整座法陣的一部分。
有了第一塊就能有第二塊,華真行開啟了半夜偷摸飛過來砌牆的大學生涯,每砌一塊磚都不輕鬆。
華真行足足用了一個學期的時間,才將原版雜貨鋪裝修完畢,最困難的步驟是降低後院牆的高度並開九扇花窗,要借助整棟建築的形變完成。
楊老頭如今就在春容丹中心生活區開小賣部呢,估計他老人家也想看華真行的笑話。
華真行則咬牙沒讓他老人家看笑話,頂著壓力把活乾完了,在此過程中陣法修為大漲,就連神氣法力也變得更加精微渾厚。
除了裝修雜貨鋪,華真行仍堅持自己的日常修煉,包括祭煉葫中世界,順便再建一個社區。
有了裝修雜貨鋪的經曆,在葫中世界以普通建材打造普通建築時,華真行感覺更加得心應手,他可以用一夜時間就造好一個院落。
上次他在葫中世界打造的街區,已被楊老頭挪移出來了,這次再弄一片新的,除了自己設計之外,他也參考了歡想人居獎的設計資料。
華真行還特意跑去問了楊老頭,以他老人家的本事,能整體挪移多大一片街區?楊老頭隻是翹著胡子道:“這不是你該問的,你先關心自己能造多大的街區吧!”
這顯然就是在吹牛了,假如給華真行足夠長的時間,在葫中世界造了一座城市,楊老頭也能毫發無損地給挪出來嗎?但華真行也沒有當麵戳破他老人家的牛皮。
楊老頭每天都在小賣部裡看櫃台,感覺悠然自得,華真行覺得挺好,他老人家就是這種逍遙自在的脾性。
房關發展董事、高級養元術大師房傳嬋,這段時間總找機會到歡想特邦出差,沒事總喜歡跑到那家小賣部坐著,幫著楊老頭一起賣貨,比如拿瓶醬油遞條煙啥的。
華真行對此倒也無所謂,他們倆愛乾啥乾啥,而且華真行平時在羅湖鎮住校,又不會跑到那裡去買東西。
但是春容丹中心的員工們壓力卻很大啊,不少人甚至每天上下班都要進行一番心理建設,考慮一係列問題——
比如每天上下班出入生活區,是走大門還是走小賣部?因為小賣部的前門在街上,後門在生活區院裡,從那裡也能直接穿行。
假如走小賣部,那麼買點什麼東西、跟楊老怎麼打招呼,用什麼樣的表情和語氣……裝束和儀容也得考慮,既要自然不能太刻意,也要給楊老留下好印象。
還有不少搞笑的事,比如有人從外麵買了幾包方便麵,居然沒敢帶回宿舍,因為楊特紅的小賣部裡也有同樣的賣。
春容丹中心的員工,有不少都是養元穀弟子、四境以上修士,他們知道楊特紅的身份,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反應。
但還有一部分員工並非正式修士,他們並不認識楊特紅,甚至也不認識房傳嬋。而且生活區還住著很多員工家屬呢,他們就是普通人,同樣也不清楚楊特紅是什麼人。
養元穀有門規,有些事是不能亂說的,所以有些情況就更不好辦了。比如有位員工的母親不知道因為啥,買東西的時候把楊老頭罵了一頓。
這位員工被嚇得夠嗆,甚至都沒感直接找楊老頭去道歉,而是連夜向部門領導彙報,再通過部門領導找到了代管春容丹中心日常事務的唐森至。
該員工表達了內心中的惶恐和歉意,並詢問該以什麼樣的方式向楊老賠禮道歉?因為他很清楚自家母上大人的厲害,在東國時可是罵遍全村無敵手,嘴下向來不留情。
唐森至能說什麼呢?隻能勸慰該員工不要有思想負擔,態度上就把楊老當成普通的小賣部老板,該怎樣就怎樣。當然了,就算是普通老頭也應該尊敬,怎麼能隨便罵人呢?
該員工走後,唐森至也是直歎氣,暗道自己怎麼還得處理這種破事?看來楊老頭天天坐在生活區門口,確實有點麻煩啊,他老人家倒無所謂,可是彆人都得小心翼翼。
可是唐森至也不敢直接去找楊特紅,因為楊特紅又沒有做錯任何事,他隻得親自去找華真行。
唐森至希望華真行去找楊老頭,也不用說彆的,隻是如實反應以上情況。華真行當時就告訴唐森至,這事沒有理由去特彆對待,隻能把楊老頭就當開成小賣部的。
道理是這個道理,兩位大成修士誰都懂,唐森至也是這麼對彆人說的啊!唐森至前腳一走,華真行就去調查了,然後才明白此事內情。
那位員工的母親來自東國,今年五十出頭,老伴已經不在了。她被兒子接到歡想特邦定居,一來就看上了楊老頭,天天去小賣部買東西套近乎。
很多時候明明跑一趟就能把東西買齊了,她偏偏要跑好幾趟,一會兒去買袋鹽一會兒去買瓶醋。楊老頭都是笑嗬嗬地接待,但感覺好像比較遲鈍,似是始終沒懂對方的暗示。
那段時間房傳嬋不在,但後來房傳嬋來了。那位女士看見楊老頭和房傳嬋在櫃台裡眉來眼去的,情緒一下子就被點燃了,找茬罵了一架。
具體經過是這樣的:她先賣了一袋麵,然後說自己拿不動,要求楊老頭幫忙給送家裡去。楊老頭卻說拿不動沒關係,反正都認識,讓他兒子下班時捎回家就好。
該女士立刻就發火了,劈頭蓋臉把楊老頭罵了一頓。房傳蟬站出來幫楊老頭說話,結果也被罵了。
華真行調查清楚情況,忍不住偷著直樂,還特意打越洋電話給曼曼講了這件趣事。
據說當時房長老臉都氣紅了,但是沒罵過對方,又不好動用神通術法,隻得回頭又罵了楊老頭一頓。
華真行都忙成這樣了,怎麼還有功夫調查這種事?這就是生活的樂趣啊,興致所在,也不能天天都跟雜貨鋪的牆過不去,況且很多事並無大和小的區彆。
這天晚飯後,天已經完全黑了,夜色中飛來一隻白鶴,落在春容丹中心的牆外,抖了抖翅膀化為華真行的身形,然後過街走向了生活區。
飯後休閒時間,生活區大院裡很熱鬨,有個小孩在嗷嗷哭。天雖然沒下雨,但有位家長在那裡大聲的教育孩子,而且還動了手。
乾嘛不回家教育呢,非得把孩子拎到院子裡動手,這是打給誰看的啊?華真行聽了片刻便明白了因由,居然又和小賣部有關。
這孩子今天跑到小賣部偷糖果,讓楊老頭給抓住了,然後就找了家長帶回去。孩子他爸晚飯後,把兒子揪到了院子裡,加餐來了頓竹筍炒肉。
小孩哭得很大聲,他爹吼的聲音更大,畢竟也有四境修為,整個家屬區都能聽見,楊老頭當然也能聽見。
華真行苦笑著走進雜貨鋪,手一揮,前後門都關上了,而且還掛上了“打烊”的牌子。
這種事可不常見,因為這家小賣部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中心員工不論加班到多晚回來,總能看見小賣部亮著燈,走進去的時候也總能看見楊老頭坐在收銀台後。
孩子他爹立刻就發現了這一動靜,院子裡的很多人也都注意到了,其中不少高手甚至察覺是華總導來了,瞬間都止住了聲音。
孩子他爹不再吭聲了,但那孩子並不清楚這些啊,仍在嗷嗷哭。小賣部裡,楊特紅抬起頭道:“咋的,一來就給門關了,你這是要查封我的店啊?”
他這句話,哭鬨中的孩子聽不見,但孩子他爹聽見了,整個生活區加春容丹中心辦公區,所有四境以上的修士也都聽見了,其餘人卻不得聽聞。
華真行當然察覺到了楊老頭如此特彆的說話方式,隻得也跟隨他老人家說:“關上門是為了說話方便,免得有人打擾。
我來這裡,是因為唐森至先來找的我,他希望我來向您老反應,關於您老在此坐鎮期間,都有哪些情況……”
楊特紅打斷他道:“唐財神跟你反應的那些情況,我老人家難道會不知?它就是我每日的親身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