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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從未如此清晰的明白自己在做夢。
她麵前有三條道,路儘頭是三扇石門,門上寫著鬥大的字,從左到右分彆是:財、名、權。
是要讓她選一條嗎?李秋冥冥之中有所預感。
李秋覺得自己肯定會選擇財,因為她知道沒錢的苦,有錢人家的小姐哪裡需要像她這樣為了上學堂這般折騰?都早早地請了人到家中教導。
有錢多好啊,是人都喜歡錢,離不開錢。說不愛錢的都是錢多的,或是不管錢的。要知道家中吃喝生計哪一樣不需要錢?有錢萬事易,沒錢半步難。
這樣想著,李秋就想往錢那扇門走,看看後麵會不會是盛滿金銀財寶玉石瑪瑙的寶庫,可偏偏走著道,她又轉彎到了“權”那條路上。
權?李秋沒感受過有權的滋味。她在家中不大不小,被母父管著卻暗中有自己心思,也不是個會欺負妹妹的人。論身份她是平頭百姓,還是個未成年的百姓,可謂身份是低之又低,彆說當官的,哪怕是她們手下隨便個看門的、打雜的對於她們這些人來說都是得好生討好的。
有權的滋味李秋隻能猜測,大概是會和在天上飄一樣美滋滋的吧?隨便一句話底下人就得不住猜想,隨便一個念頭就有百十來人去忙活。這是多快活多令人豔羨的事啊!
李秋站在“權”和“財”的交叉口,至於“名”,她是看都不看一眼。
對於她來說,名聲是最沒用的東西了,她不喜歡那種虛無縹緲讓人供著的,她喜歡切切實實握在自己手裡的。
沒有人催促她,李秋慢慢想著,將自己這十來年日複一日的經曆回望。
她第一次生出想讀書的念頭是同村人親戚回來時,那是位秀才,年歲不大,卻格外受人尊敬,哪怕是比他年長許多的村長見著他都得客客氣氣、禮禮貌貌的。
大家都誇他,讀書人有能耐,識字的和他們這些麵朝黃土的果然不一樣。那人隨便說句話,大家都覺得是金玉良言,分外有道理——哪怕他說的是些廢話。
李秋原本抱著敬仰之心去打量他,他談治國之術,談三綱五常,談青史如鑒,卻不知冬麥夏穀,不知穿針引線,不知自食其力。
他隻管揮筆灑墨,吟詩作對,與人談樂。而他家所有家務勞活、吃穿用度,大到家中糧食大事,小到一根針,都由他娘子來管,哪怕是凳子倒在他眼前,他也是不知道扶起來的。
這樣的人都能當秀才,為什麼她不能?
李秋覺得自己比他厲害多了,他會的她是沒機會學,她會的他是不知道竟要學。
如果給她機會,如果給他娘子機會,把大家都放在同一起跑線上,讓大家都得負相同的生活責任,焉知這個秀才的名頭會不會換做他娘子來當?
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又這麼難,李秋為了上學堂,從幾歲大就開始籌謀,母父攔、先生攔、世道攔,攔攔攔,難難難。就因為她是女子,所以被層層攔!
要不是走了運遇到顧爭她們,李秋都不知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實現這想法。
這個夢境好安靜,靜到李秋能聽見自己心跳聲,撲通撲通,和所有人的心跳聲並無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