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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婆母吃罷早飯,世棠帶著幾個侍女離開世安苑,穿過浣池旁的回廊,出了月洞門往玉景軒的方向款步而去。
正值春末夏初時節,賀府處處桃紅柳綠,鳥躍枝頭,碧衣芳雲忍不住央求姑娘往晚塘池去喂魚。
丫頭們興高采烈,世棠也由著她們。
剛剛婆母飯桌上提及韓尚書嫡孫下月初五置辦滿月酒,這弄璋之喜不能空著手,婆母同兩房媳婦講,她出大頭,兩人願意呢就出個小份,不出也無妨。剛才二嫂章氏已應了聲,世棠更不會推辭。
韓尚書與老侯爺相識多年,他的嫡子時任大理寺直,這些人情往來必然要續下去。娶妻嫁女,哪家與哪家是姻親,誰和誰在朝堂上不對付,關係盤根錯節,世棠須得從頭開始熟悉,仔細應付。
丫頭們隨著魚群拐著去了回廊的另一頭,世棠坐在廊椅前看著一尾尾的魚遊來遊去,盤算著該隨些什麼禮才好。
牆的另一側,一個很嬌嫩的聲音道,“姐姐,這便是我給你說的那件紅綾襖子兒外加綠綢裙了。”
“呀,恁地好顏色,很值得二兩銀子呢。”又一更嬌嫩的聲音感歎了句。
“姐姐穿了才是真好看,我瞧著那阮小娘的風姿啊都比不得姐姐。”
“哎呀,輕聲些,主子們哪是我們做下人可隨意談論的。”
“有何說不得的,那六奶奶又如何,小庶女原在母家就不得寵愛,來了我們賀府倒排場起來,還不是扯老夫人的旗,狐假虎威。”
“妹妹休要再提,小心被旁人聽了去。”
“好好,我不說,姐姐快拿回去試試。待六爺回來見了呀,一準喜歡!”
“臭丫頭,再敢胡說,看我不揪你的皮。”
說著是生氣的話,歡喜的語態卻流露的徹底。兩人說笑著走開,輕聲細語的對話隨著四月裡的風吹到了牆的另一邊。
世棠在複廊裡坐著,聽的真而又真切而又切。
芳雲和碧衣說笑著回來。
芳雲在前,好巧不巧地聽到了後幾句,尤其是那句“六爺見了一準喜歡”,臉上笑容登時僵到一邊。
碧衣晚了幾步不曾有覺察,仍笑著對世棠道,“姑娘你沒見那邊幾尾紅黃鯉魚,癡肥得都要遊不動了。”
芳雲反應過來,勢要揪住那倆丫頭。緊走兩步到一丈遠處的漏窗前,扒著窗往牆那邊瞧,哪還有什麼人在,先前說話的兩人早像魚一樣散了。
遠遠瞧著那背影,像是院裡的翠屏和巧枝。
“賤蹄子!”芳雲忿忿地叫罵著,轉回身。怕世棠生氣,覷著她的臉色道,“姑娘,興許說的是彆的呢。”
世棠瞥了一眼芳雲,這個有什麼好遮掩的。又問碧衣,“還要不要喂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