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慕白剛彎下腰行禮,頭頂就傳來趙曦澄涼涼的聲音:“一刻鐘,打掃乾淨!”
“啊?”黎慕白猛抬起頭,似乎沒聽明白。
趙曦澄薄唇微啟,再次吐出相同的字:“一刻鐘,打掃乾淨!”
黎慕白望著他冷肅肅的神情,確定他不是在說笑後,不得不乖乖去找掃帚。
嚴捕頭見趙曦澄是動真格兒,恰好看見一個小販挑著掃帚簸箕等經過,便迅速上前攔住,買下了小販手中所有的掃帚簸箕。
小販拿著一小塊碎銀子,雖滿腹疑問與不解,但一瞅嚴捕頭那張方碳臉後,忙一步三回頭離開了。
日已半空,路上的行人與商販亦漸漸多起來。黎慕白、嚴捕頭、眾衙役,一人一掃帚,一個個,正正經經、認認真真掃起地來。路過之人見此情景,紛紛投來好奇探究的目光。
其中有幾個駐足圍觀欲行打探的路人,被嚴捕頭拿著掃帚威嚴驅趕。
趙曦澄負著雙手,踱著碎步,一襲紫衣光華瀲灩。
黎慕白一麵掃,一麵偷覷趙曦澄,暗暗擘畫著該如何脫身。
趙曦澄時不時指點一下打掃進度,大有一種沙場點兵之勢。
嚴捕頭鞍前馬後,嚴絲契合趙曦澄的指揮,黎慕白一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
一番齊心協力的清掃後,這塊空地終於變得纖塵不染。趙曦澄環視幾周後,方滿意地點點下頜,帶著黎慕白上了馬車。
上車以後,黎慕白自覺地與兩個青衣小廝坐在車廂外的轅座上。
她才不是趙曦澄的貼身小廝呢!
兩個青衣小廝駕車時甚是安靜,黎慕白記掛著雙釵案,一心想要儘快脫身而去,遂與他二人套起近乎來。
可那二人仿佛未聽到她的話一般,隻專注手中的韁繩。
黎慕白心中一喜,見馬車的速度並不快,準備趁機跳車溜走,趙曦澄的聲音不偏不倚從車內涼涼傳出:“進來!”
一個青衣小廝用手示意黎慕白進去。
黎慕白不知趙曦澄葫蘆裡買的是什麼藥,磨磨蹭蹭的。趙曦澄又是一聲冷喝,迫得她不得不拉開車門,撩起簾子。
霎時,一股暖氣兜頭兜臉撲來,直熏得她雙眼一眯。
半晌後,她才睜開眼皮定睛一看,隻見車廂正中擺著一個鏨刻如意雲紋的紫金銅爐,爐內正燃著銀絲細炭。
趙曦澄靠在一個猩紅的金錢蟒紋樣引枕上,頭微仰,雙目輕闔。
他的身底下,是秋香色牡丹葉內織梅花的錦墊,與地上厚厚的梅花字紋樣紫檀色駝絨氈毯相映相襯,華貴中透著雅致。
“關門!”趙曦澄低斥,仍舊闔著眼。
山重水複疑無路,也許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她思及至此,心下一橫,依言放下氈簾,隻覺更熱了。
她衣衫上早已沾了不少泥巴與塵土,又經適才的一番勞作,汗已濕到中衣。現突然置身於暖氣之中,身上的汗一下流得更快了。
立時,一股泥土與汗水混合的氣味,在車內飄散開來。
想起趙曦澄說過他見不得臟汙,黎慕白局促不安地立在氈簾下,臉微微發窘。
所幸趙曦澄未再理會她,似是睡著了一般。
黎慕白躊躇一會,彎腰行了一個禮,沉著嗓子低聲道:“涼王殿下,您認錯人了!在下不是您府中的小廝,在下是——”
“哦——”
趙曦澄打斷了她的話,低低應了一聲,眼仍闔著。
黎慕白又等待半晌,見他紋絲未動,便輕聲囁嚅:“涼王殿下,那在下——可以——走了嗎?”
趙曦澄一聲未發。
黎慕白心下暗喜,準備掀簾出去。
馬車卻猛地顛簸一下,黎慕白伸出的手來不及抓住支撐之物,身子直直往後倒去。
“咚”的一聲,她摔個四腳朝天。一個金錢蟒引枕,不偏不倚砸在她麵上。
黎慕白顧不得後腦勺被摔得酸疼,忙從地上爬起來,就看到趙曦澄正涼涼盯著她。
“拿來!”趙曦澄冷喝。
黎慕白忙彎腰拾起引枕,雙手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