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44章 一關二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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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透過棉白窗紙,虛虛地浮在殿內,如掛了一簾的白霜。

“淩心與琴霜是母女關係!”慶陽沉聲道。

衛昌如雕像般端正的五官,遽然出現一線裂痕。不過片刻,他的神色又恢複如常,仿佛剛剛的裂痕隻是他人幻覺。

“長公主真是一語中的!淩心本是好人家女兒,不願女兒琴霜終身陷於賤籍,因此才冒險出現在長公主壽筵之上。”黎慕白聲音緩沉,用力壓製住心中突然升起的哀傷與對親人的追思。握住赤玉彤管的左手,倏地又緊了幾分。

趙曦澄輕咳一聲。黎慕白觸到他投來的視線,翻湧的心緒漸趨安定。

“不過都是做母親之人罷了!”慶陽的聲音帶著一絲憐憫,“母愛子,非為報,為計之深遠,隻願子一生順遂矣!”

黎慕白心下亦戚戚焉,深深呼吸後,繼續道:

“淩心,本是舒州竹西館琴伎,年少時也曾在京城居住過,其父曾是翰林醫館的大夫。因淩心父親一次誤診造成事故,觸犯了律法,淩家全家被收監。家中所有男子均被判斬立決,所有女子一律被發賣邊遠之地。”

慶陽正要把茶往嘴邊送,動作突地一滯。

“慶陽,茶水空了!”衛昌欲去添茶。趙曦澄已先前一步,奉上一盞新茶。慶陽接過後,放在一旁,示意黎慕白繼續。

“淩心當年剛值碧玉年華,本已準備議親,卻突遇家破人亡變故,親事也就不了了之。”黎慕白眸光一頓,語調轉冷,“隻是那原要與她議親之人,是她的青梅竹馬,在議親前就已騙取到她的身子。”

“嗬,深情錯付終成殤!又是一癡心女子錯付真心!”慶陽語帶譏誚,眼底卻浮起一層薄薄的水霧。

黎慕白心中一動,知慶陽話裡所指何人。格桑梅朵,被丹遼奉為聖潔之花。慶陽在上巳節被劫持後,是不是就已主動放棄那人了呢?

“世上雖有無情誤深情,但也有情深共白首。”趙曦澄目光拂過黎慕白,緩緩道,“深情錯付,錯不在付出,錯的是那明知自己承受不起卻強要承受之人!”

黎慕白隻感覺趙曦澄的眸光在她身上重重一擊,雖是極快的一下,卻準確無誤地擊進她眼底,烙在她心坎。她微微一怔,不由點頭道:

“殿下所說甚是!淩心雖被無情郎拋棄,但後來也遇上了好心人。她本是要被發賣到崖州,途徑舒州時生了急病不能行動,被人牙子低價買下。後來,淩心急病退去,被舒州竹西館一老琴師買去。老琴師本想讓她服侍自己晚年,卻發現她極有音律天賦。老琴師惜才,無視淩心年紀已大,一心教她習琴。淩心也肯下苦功夫,加上有極高的天份,因此,短時間內,她就已達到他人十幾年的習琴水平。”

殿內一片安靜,黎慕白指著琴霜生前模樣的畫像:“琴霜的琴技,為淩心親自教習,也算是師承同一人。故此,二人的琴藝與技法,是基本相近的。”

“所以,姑姑壽筵上,儘管是淩心在冒充琴霜彈琴,也無人聽出有異來。”趙曦澄接過話頭。

黎慕白點點頭,左手裡的赤玉彤管輕點於琴霜之死的案發現場畫上。

“琴霜幼時曾生過癰疽。本來,她隻是麵頰上長了一個腫瘍,但因未及時正確用藥,導致腫瘍擴散,最終發展成癰疽。後來,淩心花重金請醫診治。琴霜的癰疽治好了,卻在麵頰上留下淡淡疤痕。這也就是琴霜最初用麵紗遮麵的緣由。”

黎慕白歎息一聲,收起赤玉彤管,持起淩心的畫像,冷聲道:

“淩心帶女兒從舒州來京城,目的是為尋一至關緊要的故人。隻是,此人如今位居高位,與淩心有雲泥之彆。京城好風雅,高門望族之間尤其如此。淩心讓琴霜博得琴絕之名,目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麵見此人。”

黎慕白的目光移開畫紙,經過慶陽,最終落在衛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