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76章 夜半探賾(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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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雲閉月,窗外漆黑如墨。

夜半的風刮過廊簷下的樹,嗚嗚咽咽的,似女子幽微的泣訴。

趙曦澄倒上一盞茶,抿了抿。

書案案麵,黎慕白之前蘸茶寫下的字,有些走形,已漸成一小窪一小窪模糊的水漬,唯剛寫的“他殺、病故、自殺”幾字,格外清晰。

“自殺?”趙曦澄雙眉一挑,示意黎慕白解釋。

“據說,朝蓮公主自進入我朝邊界伊始,就有些水土不服,一直處於脾胃失調狀態。”黎慕白沒有直麵趙曦澄的疑問,指尖點在“病故”二字間,“我想請問殿下,眼下宮中太醫對於朝蓮公主身體不適的診斷,又是作如何說?”

她著意在“眼下”與“身體不適”上加重了語氣。

趙曦澄不虞她會有此一問,端著琉璃茶盞的手微微一頓。

他何嘗不知曉她話中之意!

朝蓮公主為北夏國主的掌上明珠,如今突然身死我朝皇宮之內,難保北夏不與我朝就此產生怨隙。

再者,朝蓮公主出事的時辰,淑妃娘娘恰好去過朝蓮公主的屋子。如此一來,不管淑妃娘娘與朝蓮公主之死有無乾係,隻要未查出凶手,淑妃娘娘都難逃嫌疑。

倘若,萬一真查出淑妃娘娘牽涉到朝蓮公主之死,那麼,我朝與北夏勢必和親不成反結仇,累年的兩國和睦,也將一朝分崩離析。

而這,正中丹遼下懷。

至那時,乃真正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了!

但要是是朝蓮公主病故了呢?既然暫時查不出她的死因,於當下局勢而言,“病故”即為最恰當最及時的解釋與交代。

出宮前,父皇召見了他,也透出此意。

趙曦澄盯著書案上猶泛燭光的水痕。水痕前,她的纖纖指尖,正筆直地落於“病故”二字之間。隻見清可鑒人的漆麵上,她那一抹指影,被燭光拉得細又長,如一支利箭,直戳人心。

“太醫院那邊給出的問診與用藥記錄,我今日看過了,大理寺亦查驗過了。”趙曦澄從她指影上彆開目光,緩緩啜了一口茶,“朝蓮公主沒有隱疾。她雖有脾胃不適,又在擊鞠變故中受了驚嚇,但身子遠沒到油儘燈枯的程度。而且,那些藥的藥理,均以調理脾胃與安神清心為主,藥性溫和,不會置人於死地。”

“殿下如此說,那就是沒有證據可證明朝蓮公主是病故了。”黎慕白抹去“病故”二字的水痕,含笑望了趙曦澄一眼。

她雙眸裡微芒亮爍,令趙曦澄不由想起她說的那句“給死者一個公道”的話來。她還說過,她不想成為一個符號。

“是!”趙曦澄茶盞磕案,發出一聲脆響。

如此堅定的語氣,直讓黎慕白覺得那茶盞似乎磕到了她心坎上一般。

“謝殿下!”停一停,她接著道,“殿下身為鴻臚寺卿,主理和親一事。自朝蓮公主入京後,先是她暫居的鴻臚客館出現刺客,她的侍女采荇身亡;後又是為和親舉辦的擊鞠比賽發生意外,參與擊鞠的一眾人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最後,連朝蓮公主都喪命於固若金湯的鐘萃軒。”

她麵色一沉,用指尖蘸了點茶,畫下一個剪頭,道:“這一連串的變故,似乎是衝著和親去的,又似乎不完全是衝著和親去的。”

趙曦澄盯著那麵朝自己的箭鏃水漬,心頭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