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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長街,第一縷霞光已至,但人馬疏疏,熱鬨未抵。
挨著巍峨皇宮的城東一帶,高門深宅林立,茂樹新花繁密。偶爾從牆裡葉底傳出的一二聲響,隻更添幾分靜與寧。
忽然,一串車輪滾動的“轆轆”聲,飛快地碾過青石板的路,把這一帶的寧靜刺啦撕了一個口子。
循聲望去,那是一輛正勻速前行的朱輪華蓋車。車廂脊梁上,鏨刻的滲金銅鑄祥雲紋,在剛破曉的早霞裡,泛出一抹華而潤的光芒來。
“你小憩一會,快至端王府時我自會提醒你。”
“不了,我要再梳理下。殿下放心,我撐得住。以往在西洲探案時,我也常不眠不休的。倒是殿下,等會進了宮怕不得閒,不如就此略歇上一歇。”
車廂裡又陷入一陣靜默,趙曦澄不再言語。
其實,自從江山眉嫵圖初次出現異常圖像後,他的睡眠就變得淺了起來。
隻是,他未料到,看上去弱質纖纖的她,竟為了查案也會通宵達旦地不眠不休。
昨夜,兩人一直探討到近拂曉時分。最後,趙曦澄認為,“江山眉嫵”圖既然又出現新的圖像,之前的“鰥夫圖像”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了,這證明黎慕白的真實身份應尚未泄露出去。
是故,他目前不便頻頻把她帶到身邊示眾,尤其是情況此際尚不明的宮裡。
今晨,天還未亮透,他就接到了進宮的旨意。傳旨的內侍也不知急進宮緣由,隻側麵表露出與和親有關。
想來,許是朝蓮公主一案有了新的進展。
遠道而來的北夏和親公主,突然身亡於戒備森嚴的我朝皇宮。以北夏國主對這位公主的重視程度,倘若不儘快查清緣由,恐怕會引起不小的震蕩。
再者,若是北夏因朝蓮公主暴斃於我朝,從而投誠於丹遼。這意味著,我朝邊境將會麵臨一場更為嚴峻甚至更為殘酷的挑戰。
他是父皇親命的鴻臚寺卿。和親自伊始,就由他主理至今。北夏和親使團抵京後所發生的一切,他必須要知曉真實原委,再行定奪。
可現下,他分身乏術,黎慕白又隻是涼王府的司膳婢女,無法名正言順地去查案子。
事權從急,他不得不令黎慕白去尋趙姝兒。
抵達端王府後,趙曦澄告知柳妃娘娘,說趙姝兒約了他的司膳女官白黎。他適值要去宮中走一趟,就順路把人送了過來。
趙姝兒記掛著朝蓮公主的死因,剛用完早膳,正欲找黎慕白。今見她主動上府來,忙配合趙曦澄的說辭,對柳妃娘娘扯了個學做膳食的由頭,拉著黎慕白忙忙地出了府。
好在黎慕白那個自創的所謂“碧玉簪花纏枝櫻桃甘露酥香糕”,端王爺與柳妃是嘗過的。是以,他們二人見趙姝兒終於不再熱衷於仵作一行,也就由著她去了。
趙曦澄留下杜軒給黎慕白後,命杜軼駕車繼續往皇宮行去。
出了府,趙姝兒怕泄露自己的真實目的,不好使喚府中的馬車。杜軒早有準備,已租好一輛舒適的油壁車等著二人。
上了車,趙姝兒悄悄告訴黎慕白,昨夜回府後她一直在偷偷研究朝蓮公主的死因,並問黎慕白可否有新的發現。
黎慕白苦笑著說沒有,戴上麵紗,一把把趙姝兒帶到了鴻臚客館。
鴻臚客館裡,大理寺少卿蔡修拙正領著一幫子人勘察朝蓮公主曾住過的院子。
原來,這是王贇的安排,是為儘快破解朝蓮公主的侍女采荇被行刺一案。
黎慕白今日來此,也正是為查清此案。
朝蓮公主自北夏至我朝京城,一路上安然無恙,卻在入住鴻臚客館後,就接連發生侍女采荇被行刺、宴慶苑擊鞠變故,最後連朝蓮公主自己也殞命於皇宮之中。
短短數日裡,這一連串的案子,一環扣一環,臨了竟形成一個死結。
如今,要挑開這個結,第一個環扣猶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