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自己此際還不宜食用冷食,但她仍禁不住要去取那碗離她最遠的槐葉冷淘。
趙曦澄已把一碗粥推至她麵前,以不可抗拒的口吻命她吃下去。
那是一碗紅豆蓮子粥。她一向不太喜食粥湯,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扒拉半碗後,她總算恢複了一些力氣。
手在攪著碗裡剩餘的粥,眼卻覷上了那碗未動的槐葉冷淘。
趙曦澄睨了她一眼,迤迤然端過槐葉冷淘,慢裡斯條吃了起來。
她收回小心思,賭氣似的端起粥碗,大口大口喝。
擱下碗時,卻見趙曦澄正望著她,眸裡的鬱鬱情緒如化不開的似海春深。
她一下愣住,腦中驀地回蕩起昨晚路過錦屏街時聽到的那縷歌聲來——落花空許歎息,魚雁難傳千滴紅豆······一寸蠟淚十仞厚,百鬥相思萬斛愁······
相思百鬥,愁亦萬斛。
昨夜,她亦不知自己為何會跑到皇城那一帶去。
是真想去找他問個究竟嗎?
她探過那麼多案子,怎就在那一刹亂了心神?
兵法雲:靜以幽,正以治。
冷靜!她必須冷靜下來!
趙曦澄見她的目光由熱漸漸變冷,隻覺自己的一顆心兀地發起涼來。
他瞬即垂下了眼瞼。
黎慕白看到他眼瞼下方隱約透出烏青色,方想起昨夜他被困宮中一事來,朝蓮公主的案子還亟待解決。
她撇開雜念,準備收拾一番,見雪白碗底還餘了幾顆紅豆,豆皮鼓脹脹的,豆心幾欲破殼而出。
為不浪費,她一把抄起碗,正準備吃,心中卻忽地一動。
“我大概猜出凶手給朝蓮公主下毒的手法了!”她丟開碗,跑到書案邊,在一疊塗畫過的羅紋箋裡翻找起來。
趙曦澄麵色一凜,命杜軼進來拾掇,然後亦去了書案處。
“是這張嗎?”趙曦澄抽出其中一張羅紋箋遞給黎慕白。
黎慕白接過一看,正是她要找的那張畫了蓮花玉簪的羅紋箋。
她細看一晌,道:“殿下,我的推測未錯,凶手應在那兩人之間。”
“兩人?是哪兩人?”
“是兩人還是其中一人,我還需理一理。”黎慕白盯著羅紋箋上的蓮花玉簪,並未聽出趙曦澄話中另有所指,“殿下,能否告知我您昨晚為何未回王府?”
“你不是已推敲出來了?”趙曦澄凝視著案上那枚同心方勝。
“那個——”黎慕白抬首,順著趙曦澄的視線,見案上正擱著那枚方勝。
她放下手中的羅紋箋,轉而指了指那枚方勝,問道:“請問殿下,這方勝您是從何處得來的?”
趙曦澄見她掏出許久未用的赤玉彤管,又鋪開一張新的羅紋箋,心口隨即隱隱一激。
案子急迫,他斂起思緒,給她與自己倒了一盞熱茶,把自己昨日在宮中的經曆,撿要緊的說了起來。
黎慕白一麵聽,一麵有的放矢記錄著。
原來,昨日他入宮後未多久,正與幾位大臣商議如何妥善處理和親後續事宜,暫住宮中偏殿的赫連驍執意親往鐘萃軒看望他們的公主。
采筠采卉見赫連驍來了,搶出宮門,道出朝蓮公主身亡一事,請赫連驍為她們做主。
當時,王贇因案子上的一些事,恰去了永和宮求見淑妃娘娘。
赫連驍聽完采筠采卉的哭訴,認為凶手就是淑妃娘娘,要求即刻麵聖。
朝蓮公主身邊一向隻有采筠采卉貼身照顧。她身亡之際,采筠已出了鐘萃軒前往偏殿奉命探病,采卉在屋內守著,期間隻有淑妃娘娘進去過。
另外,淑妃娘娘進屋時,采卉並未在屋內,而是在門首。
聖上知曉此事後,派常福請走了赫連驍。
昨日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