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晌後,她才發覺,是趙曦澄在捂著她的嘴。
“院外有異常。”他的聲音貼在她耳畔,幾近微不可聞。
她一個激靈,神誌驟然清明,手一動,抓住了靜臥在身側的劍。
趙曦澄這才拿開放在她麵上的手。
她壓下亂跳的心,提劍翻身下床。
這些日子,他們均穿著全套衣裳過夜。是以,倒省了不少麻煩。
趙曦澄一手握劍,一手牢牢攥住她,悄悄躲在窗邊。
屋裡屋外,均伸手不見五指,唯聞蟋蟀劄劄草間鳴。
兩人以靜製動,潛伏半日,忽傳來左嘉的輕言細語。
“阿簪,慢些兒,仔細那個水缸絆腳。我們去這邊,那邊瓜架下的露水還重著呢。”
“阿簪,那是雞舍。小雞們在睡覺,我們就不打擾了,往那處走,可好?”
······
夤夜將儘,曙色微明。黎慕白透過薄薄的窗紙,模糊可見兩道綽綽的身影,如剪紙般飄蕩在晨霧裡。
那是左嘉牽著覃簪,在院中漫步。
黎慕白疑惑不解,轉首見趙曦澄亦是麵帶惑色,隻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她隻好又偷偷瞅去,隻見左嘉與覃簪已停在了籬笆門處。
霧氣淡淡,左嘉的聲音淡淡傳來。
“阿簪,你起得太早了些,天還未透亮,外麵的路看不清。要不你再去睡會兒,好嗎?”
“這路就怎麼這麼難走呢?”覃簪似是撒嬌道。
“阿簪,你不要怕,再難的路,我都會陪你走下去的。”
“何處結同心,西陵柏樹下。晃蕩無四壁,嚴霜凍殺我。”
“果欲結金蘭,但看鬆柏林。經霜不墮地,歲寒無異心。”
“你真的會陪我走下去?陪我一輩子嗎?”
“隻要你是阿簪,我是阿嘉,我就一定陪你走下去!陪你一輩子!”
“可是我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是我不好,都怪我最近隻忙著進山采樵。待天不那麼熱了,我陪你去城中走一走,散散心,可好?”
······
左嘉的嗓音很是溫柔輕緩,就好像他麵對的覃簪是枝頭柳綿,他要是說話稍稍用點力,就會把她吹散吹飛似的。
但他語調裡的堅定與疼惜之意,使得他說出的每個字變得很重。
黎慕白想不到聽個壁腳,聽到的居然是左嘉與覃簪夫妻間的親言密語,一時之間頗覺尷尬,忙悄悄掉開了視線,卻與一對如玉的烏墨瞳仁撞個正中。
見她望來,趙曦澄怔忪了一下,攥著她的手又緊了緊。
黎慕白隻覺臉腮倏地發燙起來,不自然地彆過頭,就瞥見左嘉扶著覃簪往屋內走去。
兩人繼續默立在窗畔。
窗紙上影痕清淺,依稀如幾筆凝固的淡墨,可細細一看,竟是滿窗暗影浮動。
雞鳴,犬吠。晨霧消散,天光大亮,墟裡升起依依炊煙。
山村的一天,在鍋碗瓢盆的叮叮當當裡再度肇始。
“阿簪,院子我已收拾好了。我先去村東頭挑水,好把水缸灌滿,稍後我再進山······乾糧就依昨兒個備,這天眼瞅著就快入秋了,我得多砍些柴去賣······那蓮子糕你彆老放著,變了味就不好吃了。過幾天我進城賣柴再多買幾包回來,不要心疼那幾個銅板······”
中間夾雜著覃簪的回應。
但黎慕白與趙曦澄所住之偏房,距離東廚有些遠。是以,他們二人聽不太清覃簪的應答之語。
待左嘉挑著一對空木桶出了院子,趙曦澄方低聲把事情原委說與黎慕白。
原來,這些日子,下半夜均是趙曦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