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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夜風繞過窗欞,牽引一室燭光粼粼如水波。
黎慕白把一盞剛沏好的新茶端給趙姝兒,故作玩笑道:“郡主以為我本就生長於西洲嚜?”
“我不是這個意思!”趙姝兒搖首,接過茶,“白黎,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坐下來歇息歇息。”
“我不累。”黎慕白一麵收拾空了的碟碗,一麵笑著問道,“那郡主的意思是哪樣的?”
“我是覺得我四哥很難伺候,飲食茶酒從不吃重樣的。你是他府中的司膳女官,我以前真想象不出你是怎麼司膳的。有時看你行事模樣,也不像個能下得了廚的人——”
黎慕白擦拭碟碗,一片叮咚作響。
趙姝兒吹了吹茶,眉梢間飛揚著似是窺破機密的喜悅:“現在我算是明白過來了。就比如今晚這些西洲菜式,你初來乍到,居然就能做到對其做法與來曆了如指掌。怪不得你能長留四哥府中司膳,怪不得你能想出四味糕那種稀奇古怪的吃食來。我猜,如今四哥府中的那些廚子,在心裡一個個恨不得要把你當菩薩供起來才好······”
“郡主言過其實了,我也隻會賣弄有些小聰明而已。”
“白黎,我說的都是實話。我知道你在我四哥府中定然吃了不少苦,但我四哥這人嘛,看上去雖過於冷漠疏離了些,行事有時也不著調,但我知道他本心不是這樣的。”
趙姝兒吃了一口茶,眉頭微蹙,“我忽然發覺四哥他與以前有些不一樣了,好像是——”
“郡主,我怎麼覺得殿下他一直就是這般的人。”黎慕白已歸整完畢,走過去在趙姝兒對麵坐下。
“唉,白黎你那是沒見過四哥他之前的模樣,尤其是自去歲秋末起始,他整個人就像住進了冰窖,能凍死人的。我和六哥七哥過他府中,他那副冷冰冰的樣子,簡直······”
黎慕白低首啜茶。
茶盞已涼,茶水更涼,涼心底。
去歲暮秋,恰是她家中發生火災之際。
“哎呀!我終於知道四哥他哪裡不一樣了。”趙姝兒茶盞磕案,“他沒以前那般冷了,有時甚至還會笑上一笑。”
趙姝兒眉頭又蹙了一分,“好像是——是白黎你進了他府中司膳後。”
她望向黎慕白,“白黎,要是你能長留我四哥府中就好了,這樣——”
“郡主吃飽喝足了,就來拿我消遣不成?”黎慕白抬首,強笑著打斷趙姝兒的話,“郡主想不想去院子裡走一走、消消食?我扶著你去。”
趙姝兒人鎮日呆在屋內早已生悶,聽她如此一說,忙丟開話題,不迭點頭:“去去去!”
兩人說說笑笑,一起出了屋子。
院子裡點了燈,綽綽影影的幾盞燈。
燈朦朧,月朦朧,樹朦朧,連樹下之人亦是朦朧的。
見她們出了屋子,樹下二人止住低喁,抬腳朝她們走去。
黎慕白步子微微遲疑了下——不知他們可否聽到了趙姝兒適才在屋內的一番言論。
又覷見趙曦澄與王贇神態自若,她遂稍加快了步履。
趙曦澄先問黎慕白關於趙姝兒的傷可否好轉。
得到黎慕白的肯定後,他又問趙姝兒今日可否出過這院子。
趙姝兒悶了一整天本就心煩,又見趙曦澄不相信她,登時氣呼呼地哼了一聲,撇嘴回道:“四哥,你看我走路都要白黎攙著,像個能出得了院子的人嗎?”
王贇看他們兄妹二人言語之間大有朝吵架之勢趨去,忙道:“郡主,晚膳可用了否?”
黎慕白亦忙從中轉圜,似是提醒趙姝兒道:“大人,郡主的晚膳用得甚是香甜呢。”
趙姝兒原非真心生氣,也心知趙曦澄是關心她,一下就聽出了黎慕白的話中之意,遂扭過頭對王贇明璨一笑:“那些吃食不錯,謝謝你費心記掛著!”
王贇不解地看向黎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