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第116章 彩雲琉璃(2 / 2)

黎慕白提著空食盒,拍去一身的合歡墜絮,靜靜跟在他後頭。

正屋的食案上,已擺了好幾樣吃食。

是王贇預先去城中買來的。

木樨綺疏,淡透日影。

黎慕白與趙曦澄坐於食案兩畔,默默用著早膳。

一碗紅豆蓮子羹正嫋嫋冒著熱氣,仿若朧朧的江霧,輕而易舉就隔開了他與她。

食訖,黎慕白收拾歸整,欲問趙曦澄關於王贇將如何查她家火災一事,以及菡萏閣裡阿棄掏出玉蓮一事,突又記起趙姝兒應快醒來了,於是忙先踅回小院落。

小院落正屋裡頭,趙姝兒縮著一對漂亮的杏眸斜倚在床頭。許是起床時牽動了傷口,她正痛得“嘶嘶”直吸氣。

黎慕白心口眼裡滿是愧疚,忙上去服侍。

一番忙亂,總算服侍趙姝兒穿戴梳洗完畢,王贇恰好提著食盒走來。

黎慕白把吃食擺在外間的榻前,又扶趙姝兒坐好,又請王贇照看,道趙曦澄那邊還有事要找自己。

穿過兩處院門,拂過一缸荷,繞過兩株木樨,就見趙曦澄伏身書案,手裡持一支狼毫,在一張紙上勾勾勒勒。

知是她進來了,他亦未撩動眼皮,手中的狼毫行走如遊龍。

黎慕白見狀,決意不前去擾他,取下麵紗,主動瀹茶。

待她捧了一盞熱乎乎的茶擱在書案上時,趙曦澄剛好罷筆,喚她瞧一瞧他的畫。

她依言走過去。

紙上畫的是一顆含苞欲放的玉蓮,線條流暢宛轉,層層遞進。若是把顏色上好,便可與覃簪發釵上的那顆玉蓮一般無二。

她手一抖,強自鎮定問道:“殿下,這是?”

“你之前不是跟我提起過你有一隻玉蓮手釧,後來又不見了?”趙曦澄吹了吹茶。

茶湯上的沫餑,被他吹得散又聚,聚又散,沉又浮,浮又沉。

“是有這麼回事!”

“這畫上的玉蓮,是昨日在菡萏閣裡阿棄拿出的那顆。既然這阿棄是有心之人推到我麵前來的,而他又湊巧拿出這麼一顆玉蓮來,我便試著畫了畫。你仔細瞧瞧,看是不是你那手釧上的那顆。”

他又形容了一下阿棄拿出的那顆玉蓮的顏色。

黎慕白捏著紙張,半晌方道:“殿下,覃簪發釵上亦有這麼一顆玉蓮,亦為左嘉所贈。”

趙曦澄猛然望住她,見她麵色甚是雪白,而那紙張幾要被她捘破,忙丟下茶盞扯她坐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故意輕鬆道,心緒卻翻湧不止。

他倒了一盞茶端給她,抽出她手中紙看了看。

紙有些皴皺,玉蓮圖樣尚完好。

他雖在黃家村左嘉的家中借住過,但從未與左嘉之妻覃簪打過照麵。

他知道覃簪卻是見過他的,可那時他正昏迷。

其後,他一直待在偏房養傷。覃簪礙於男女之嫌,未再踏足過偏房半步,每逢有事都是隔門直接喚黎慕白。

他與黎慕白離開黃家村時,是從屋後悄悄走的。而左嘉與覃簪,則在屋前替他們移東掩西,與搜索江湖大盜的西洲軍士糾纏周旋。

是以,他始終未見過覃簪發髻上的釵子。

黎慕白雙手握住茶盞,指節尖突,仿佛在竭力汲取蘊於茶水裡的微薄暖意,“雖然我一下猜不出那竹影樓的小倌阿棄為何會有這麼一顆玉蓮,但他的這顆玉蓮,與覃簪發釵上的那顆玉蓮,應就是我手釧上的那兩顆。”

“阿棄與覃簪的玉蓮,均是左嘉所贈。而你的手釧,又是——”

“殿下!”黎慕白似是十分無禮地打斷他的話,從他手中拿過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