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119章 節上生枝(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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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煙山,如一描沉雄古逸的筆峰揮在西洲諸山之巔,遙遙望去幾要透衝碧漢,頗有雲巘之勢。

山中長年累月輕嵐薄霧不斷,端的如時時承載了彌天水煙一般。“承煙”之名,或是始於此。

而山腰的承煙寺,亦是日日夜夜香煙繚繞,又與山中霧嵐相互濡染,烘托得整座山寺恍如藏於白雲深處,好一個參禪悟道、洗心滌塵的絕佳幽境。

複兼殿宇雄闊,樓簷蒼峻,梵音渺渺,鐘磬悠悠,以致這承煙山上的承煙寺簡直如一方寶土聖域。

是故,承煙寺不單單在西洲素有盛名,且聲名一向遠揚。

尤在西洲周邊一帶,常有人不懼跋涉之苦,多番來這承煙寺,或祈福、或遊玩、或問道、或修禪。

故而,抵至承煙寺的山道上,縱使雨雪冰霜之天,亦有形形色色的善男信女絡繹不絕,更遑論今日是個響晴。

山道上業已人滿為患,虧得道側有護欄牢固異常,方不至於有人踩空或被擠得跌落。

山腳下一處閒地,幾株參天古木綠陰如蓋,灑一地清涼。

由於此處距離山道入口有些路程,隻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在此偶作歇腳。而目下,在樹蔭裡休憩的一眾人紛紛起身,打定離去。

因為適才又有一行人在此駐足。

為首的是兩個年輕男子。著深紫羅衣的那個身量俢頎,容貌俊美,隻是麵色淡透鐵青,望之令人隱隱生寒。

著月白衫子的男子雖則氣質雋秀可親,模樣卻是尋常得緊,手裡使勁撲著一把大折扇。

他們二人身畔,圍著好些個身強體壯的青年,目光一個個如鷹隼般掃視來掃視去,幾下子功夫就把在樹下一眾人掃蕩個乾乾淨淨。

黎慕白麵上露出一絲歉意,無奈地歎了口氣——她也不想擾到他人,奈何趙曦澄的這些個侍衛,儘管換了常服,可那種身為侍衛的機警與淩厲卻是無法遮掩住的。

可她一看到山道上攢動的人頭,又暗暗慶幸有這些侍衛在此。

趙曦澄本想令他們待在驛館,可侍衛長董輔冒著觸犯他逆鱗的風險,誓死也要隨行護衛。

為了讓趙曦澄應允,董輔非但把前次趙曦澄失蹤一事引為前車之鑒,甚至搬出了聖上的旨意來。

黎慕白亦認為帶著這麼多個侍衛出行,委實有諸多不便。況且,她今日與趙曦澄來這承煙山,是去一個隱秘之地,即她在火災後醒來的那處地方。

然而,她對趙曦澄受傷一事猶有餘悸,更兼那黑衣劍客一直未再露麵。是故,即便這些侍衛或許會妨礙到她查案,她仍舊勸趙曦澄同意董輔的請求。

山道上幾近被行人塞得水泄不通,趙曦澄見黎慕白形單影薄,又見董輔與那些侍衛一路上甚是儘忠職守,鐵青的麵色這才稍稍緩和了些。

他盯著摩肩接踵的人群,蹙眉問黎慕白:“這道上日日如此嗎?”

黎慕白手中的折扇不停地朝臉龐撲風,生怕汗水衝去麵上的胭脂水粉。

她在西洲生活經年,後又探案,常各處走動,認識她的與她認識的人均不少。

再者,打前西洲節度使家發生火災後,她在世人眼中已成故去之人,要是天天戴著麵紗奔波在外,終究有露出真容的風險。

為此,她今日特地易了容,用的就是趙姝兒給她的□□胭脂水粉。

“好像慣來如此。”她亦皺了皺眉,“承煙寺在西洲一帶本就素有名氣,來此參拜遊玩的人一向就多。打去歲來了一個什麼善照法師後,來承煙寺的人就更多了。傳言這個法師甚為厲害,有求必應。及笄前,我娘還曾想要帶我去寺裡祈一祈福的······”

說著說著,她手中的扇子一撲一落放緩下來,像蝴蝶在漸漸收攏僵掉的翅膀。

常記幼年時,父親母親攜她多次去承煙寺遊玩。

尤是去歲仲夏,母親特意叫她起了個早床,說要帶她去寺裡祈福。

因為寺裡來了個新法師,據說道行高深,向他許願甚是靈驗。母親信了,她卻是不太信這些,後來因為她在下車時跌了一跤,終是沒去成,為此還惹得母親不快許久。

樹下濃蔭匝地,陽光被濾得極淡,一綹一綹的,仿佛成了浮在春水裡的薄冰淩子,一碰就碎成齏粉的那種。

趙曦澄垂下眸光,見她眼底起了水霧,心倏如被攥了一下,便另起了個話題:“可還有其它路能去那處?”

黎慕白收起扇子,飄蕩的視線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