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有些人注定無法安寧,唐經緯一瘸一拐地走上江灘,自從逃到這個地方,他就開始努力梳理著發生過的一切,可是他還是毫無頭緒。
江邊的風很大,不遠處一個謝頂的男人生著一堆火,盤膝坐在火堆旁抽著一杆有些誇張的旱煙。
唐經緯還是有幾個窮親戚的,他很念舊,對這些窮親戚都不錯,長久以來他一直資助著他們,當他遇到危機的時候,他想到的不是權貴,而是這些人。
有些人可以同富貴,但是決不能共患難,值得托付和信任的往往是患難時期的舊識。
謝頂的男人叫唐經水,是唐經緯的堂哥,唐經水是個老光棍,沒什麼本事,渾渾噩噩混了大半輩子,他在唐家宗族中沒有任何的存在感,連父母的喪事都是唐經緯出資辦理。
唐經水過去也曾經在華年乾過,可他實在沒什麼用處,自己主動選擇離開,離開的時候唐經緯給了他一筆錢,讓他另謀生路。
唐經水就這附近承包了一個魚塘養魚,過得倒也快活,直到前年查出得了肺癌,唐經水拒絕開刀,他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他這輩子什麼都享受過了,就算死也沒什麼遺憾。
平日裡唐經緯很少跟他聯係,不過逢年過節還會親自送錢過來。
今晚唐經緯過來之後,唐經水就看出肯定有大事發生,唐經緯不說,唐經水也不問。
唐經水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唐經緯的思緒,唐經緯來到唐經水身邊坐下,從口袋裡摸出一盒香煙:“經水哥,抽這個。”
唐經水搖了搖頭:“沒勁兒。”用力啜了一口旱煙,又咳嗽起來。
唐經緯道:“現在我才發現,像你這樣一個人也不錯,無牽無掛。”
唐經水道:“俺沒啥本事,不像你,有大能耐的人。”
唐經緯歎了口氣道:“啥大能耐啊,到頭來連家人都保不住。”
唐經水道:“有事你說。”
唐經緯道:“沒什麼好說的,經水哥,我今晚就走了,伱有時間幫我去看看經綸。”
唐經水道:“為啥要走呢?”
“我要是不走,可能要坐牢。”
“多大點事兒,我替你。”
唐經緯望著唐經水。
唐經水道:“我最多也就是活一年了,我這輩子還沒坐過牢,想去裡麵看看呢。”
唐經緯道:“我還是要走。”
唐經水道:“你走,走得越遠越好,這邊的事兒我擔了。”
對柳青山來說,今晚發生的事情真是一波三折,本來一切順利,成功救出齊爽母子,又抓獲了其中一名綁匪,可沒想到綁匪會服毒自殺,線索中斷了,綁匪老耿身上有電話,查找他的通話記錄,不難找到另外的號碼。
讓警方驚喜的是,對方沒有關機,利用定位當晚就找到了手機的擁有人。
當警方如神兵天降把嫌疑人團團圍住之後,唐經水不慌不忙道:“俺叫唐經水,老耿是我朋友,唐天一是俺本家侄子,綁架喬如龍的老婆孩子都是俺的主意,我主動自首……”
喬如龍也被警方叫去問話,聽說這個叫唐經水的人已經承認了一切,喬如龍憤然道:“不可能,這件事就是唐經緯乾的,唐經水隻是一個頂包的,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
柳青山不慌不忙道:“唐經緯失蹤了,我們正在全力搜捕,不過根據目前我們掌控的證據還無法證明他和這起綁架案有直接的關係。”
喬如龍道:“那就去查啊,這樣的人肯定事先就想好了退路,他如果沒做過為什麼要逃?”
柳青山道:“我們剛剛聯絡了東州警方,打算將潘衛東遇刺的案子和這起綁架案聯合調查,根據我們的分析,這兩件案子之間很可能存在密切的關聯性。”
喬如龍沉默了下去,他心中早就認定兩件案子都是唐經緯在背後策劃,警方的調查方向無疑是正確的,可喬如龍同時又產生了某種擔心,隨著調查的深入,他和齊爽的關係,齊爽和潘家的關係勢必大白於天下。
如果這些隱私被曝光,那麼會給他帶來怎樣的影響,給喬家帶來怎樣的影響?
喬如龍不敢繼續想下去了,他的內心處於極度的矛盾中,他不會放過唐經緯,但是如果按照常規途徑調查下去,恐怕會把喬家的體麵扒個乾淨。
柳青山道:“喬先生,你和齊爽究竟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