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有絲竹之樂,靡靡之音。
比不得京城的樂藝悅耳動聽,也不似山歌村笛般嘔啞嘲哳難為聽。
還請了兩個藝伎,可以欣賞歌舞。
當然,樂曲隻是用來和緩氣氛的,在場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能夠生殺予奪他們的縣令身上。
左縣令雖一言不發,但他們也不敢放鬆警惕。
除了乾文職活的縣丞和主簿,乾武官活的縣尉以外,其他人不是東村來的地主,就是西村來的鄉紳,全都靠縣令的臉色行事。
尤其是這位從京城來的縣令,他們是絕對不敢小瞧的。
消息靈通點的都知道,這一位,可算是皇帝眼前的紅人,此前可是一直在皇帝跟前做事。
就算是這樣,他也未被朝野上下的繁華和權勢迷了眼,一意孤行地外放降職。
這個地兒,說不定就是他自己挑的!
在不清楚左縣令究竟要乾什麼時,他們可不敢輕舉妄動。
左縣令坐在高位上俯瞰眾人,一眼就可以將底下人的表情儘收眼底,乃至於分析出他們的小心思。
他不在乎這些人心裡麵打的小九九,能乾實事就行。
眾人於是見到拿著酒杯把玩的左縣令目光落在虛空,長長地歎了口氣。
壓低的竊竊私語頓時消弭,藝伎見狀不對也停止了撥弦彈琴,場中落針可聞。
“大人為何歎氣?”縣丞很有眼色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問道。
左縣令暗暗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
開演嘛,總要有個潛意識就接得住戲本的人。這家夥機靈,有前途!
左縣令眉頭攏起,望著天空中飄過的灰蒙蒙陰雲,幽幽道:“冬日又快來了,對於北方的百姓來說,每年最難熬的日子恐怕就是冬天了。諸位都是深受百姓信任的大老爺,又有不菲的學識在身,能否為本官建言獻策呢?”
眾人不免錯愕,就算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卻也得順著他的意思紛紛往下出主意:
“大人,依草民之見,可以在近日解除百姓上山砍柴的限令,讓他們留足過冬的柴火。”
“左大人,您不若秉明營州刺史,必要時開倉放糧來救濟百姓,助他們度過嚴冬。”
“……”
不管他們說得如何天花亂墜侃侃而談,又或者是對或者錯,左縣令都含笑不語,隻點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最後眾人絞儘腦汁也想不出東西來後,就坐回了原位,安靜地喝茶潤口。
他們隱晦地打量左縣令的表情,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正待他們忐忑不安時,晾夠了這些人的左縣令才不疾不徐地開口:“各位可知如今村中至官道的道路多偏僻崎嶇,百姓出入多有不便,就算是聖上下達的政令也難以普及。”
“要是諸位能夠出錢修路,百姓既得了便利,你們也可節省時間與免去顛簸之苦,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他們日後更會感念你們的好。”
眾人麵色微變,心思各異。
這邊的大人們在玩陰謀詭計,那邊的小孩子們氣氛也不是一團和氣。
圓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飯菜,此刻卻無人在意。
除卻坐好時,在他們互相寒暄見禮後,有些年紀小的忍不住嘴饞夾了幾筷子,其餘都原原本本地按擺盤的漂亮樣式放著。
白謹吸了吸口水,按捺住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