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收到消息——張讓連夜帶兵逃回武威。
太子覺得,一定是自己在中和家宴上威懾住了他。
在他看來,排除了張讓,案情就簡單了,隻要看接下來,在開州府,是不是還有反賊作亂。
說實話李晉對杜衝是不是要造反,沒什麼興趣,也不想告訴太子,原因和祁長訓的事兒一樣,自己很難解釋為什麼知道了這麼多,還有就是,杜衝和太子這個層麵的事情,也不是自己這個位置能評論的,弄不好得掉腦袋。
李晉這個決定,是有城府的,從六品執紅衛,充其量是個中央直屬機構非實職處級乾部,還是隻有職級沒有實權的那種,杜衝的父親怎麼也是實職副省級往上,張讓就更不用說了,妥妥副國級,加上太子,差距實在太大了,高官們的政治博弈,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不過,馬靈她爹都能靠投資梁王成為天下數一數二的富豪,杜衝如果有這樣的想法也不奇怪。
張讓手裡有河西兵,身上有腱子肉,還巨能隱忍,多半是個不錯的投資對象。
李晉唯一擔心的就是,如果誰造反成功了,這說好的六枚武機印的事兒,還算不算數。
另一件事,就是彆達!
想起來就氣,這小子居然敢騙我!
讓皮三兒帶著傷把彆達帶回自己房間,一頓威逼利誘,又大打咬金瓷救彆達時的感情牌,皮三兒也在一旁勸說,彆達終於招了,但結果再一次出乎李晉的意料。
“是杜評事讓我跟太子這麼說的。”彆達解釋,自己本就是杜衝府裡的人,說什麼不認識杜衝,是臨時應征的腳夫,都是騙太子的。
政府信息公開的版本,是天理軍搶奪“月中騫”,杜睿張承護藥而死,倆人都不是反賊。
昨夜杜衝說的真相,是梁王為削藩虛構“月中騫”,杜睿張承被害死,倆人也都不是反賊。
可杜衝偏偏要傳話給太子一個,張承張讓是反賊,河西軍造反奪藥的版本。
這是何意呢?
明明自己正在跟張讓密謀造反,傳這個版本給太子,不是提醒了太子張讓要造反麼?那張讓還能成功?
難道這杜白圭隻是為了掙錢,並不真想張讓能造反成功?
正琢磨時,聽見徐戎派人來叫自己。
昨日筵席上,徐戎本來就隻喝了些劍南產的燒春酒,不想中途又抬上來了幾壇子河東乾和葡萄酒。
葡萄酒、金叵羅,吳姬十五細馬馱。
這葡萄酒可是皇家貢酒,極其珍貴,徐戎平時素難見到,一時貪杯,多飲了幾樽,誰知這酒看上去並不酷烈,可喝起來卻芳香甘冽、味兼醍醐,雖入口柔和,但後勁十足,以至於還沒散席,自己就不省人事了。
一夜宿醉,徐戎直在寢房內睡到卯時,才趕緊爬起來去查牢房。
剛到牢門口時,卻看到剛才那兩個獄卒正站在那裡,其中一個用手捂著額頭,指縫中正汩汩冒血。
徐戎想著,難道昨夜又出事了?問道:“這是如何了!”
那獄卒道:“回徐統領,剛才將那天理軍屍體從窖洞拖出時,那屍體滑膩,一時沒抬好,不慎跌破了頭。”
“屍體滑膩?這大冬天的,河裡的魚都快要凍得和冰塊一樣,屍體怎會滑膩?”徐戎開始並沒在意,可執紅衛的本能讓他轉念一想,覺得蹊蹺,隨即多問了這一句。
“不知,或是腐敗的屍水吧。”
死牢和殮房都在地下,又不似百姓的地窖是密封的,前有大門,後有窯洞,貫堂通風,比這屋外還要冷。開州府春日未來、冬天未過,山上的冰雪都尚未完全消融,這屍首怎麼會腐臭,又哪來的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