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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澤國,弈城。
這是一間潮濕肮臟的監牢。
其間光線微弱,隻留幾根即將湮滅的可憐白燭艱難搖曳,殘破的泥牆裡發出詭異的聲響。監牢中央立著根三人高的長柱,捆綁著披頭散發的狼狽女子。
腐爛發黴的味道在狹窄的空間中彌散,把春曉熏得夠嗆。忽聽“吱呀”一聲,牢門大開,春曉抬頭看向來人,冷嘲熱諷道:“咳咳……任將軍有何事,竟大發慈悲來見我。”
隻見錦衣華服的高挑男子迎麵向春曉走來,那人如墨的長發高高束起、一雙星目透出疏離清冷的神情,正是雲澤皇上心腹——任將軍。
任將軍與春曉平視,漠然開口:“你不日將要替嫁,近些天就安分些,莫要再胡鬨了。”
春曉不自覺瞪大了雙眼,一時間竟連咳嗽都止了:“替嫁?!天子在上,任將軍不怕死,我還怕死呢!”
“肅靜,雲澤監牢不是你撒潑的地方,”任將軍麵無表情道,“再說,這就是皇上旨意,你不必來質問我。”
春曉像被潑了盆冷水,眼睜睜瞧著任將軍轉身而去,卻忽然反應過來什麼,掙紮叫道:“任將軍留步,還請聽我一言!”
任將軍腳下生風,走得更快了。
春曉不死心:“任將軍,我大名楚南之,是天淵聖女!楚氏貴人!”
天淵,位於雲澤至南。是雲澤上至九五之尊、下至百姓流民都要供奉的古廟聖地。而楚氏是天淵的正統血脈,享有“天淵聖人”的美譽。
任將軍腳下一頓,卻並未轉身,狐疑半會兒,隻回以春曉兩個字:“慎言。”
“我有證據,證明我聖女身份的證據!”春曉說完急忙補充道,“你要是不信,大可摸我左胸膛處!”
任將軍終於轉過身來,打量起春曉:“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想耍什麼花樣。”
話雖如此,任將軍卻並沒有朝她走來,反而揚聲叫來獄卒。
他抱臂看著獄卒,微怒道:“是我說得不夠明白嗎?要女子。”
獄卒低著頭,唯唯諾諾道:“回稟將軍,雲澤推行仁政已久,而刑部血腥,故而下官並無女性同僚,女犯人亦然稀少啊。”
任將軍沉默一會兒,揉揉眉心,妥協道:“行了,你去把她鬆綁了吧。”
恢複自由的春曉先是伸了個懶腰,隨即“喏”了一聲,爽快地將內衫中藏著的清透玉佩遞給任將軍。
她仔細留意著任將軍的神色,隻見他摩挲一番,沉吟道:“這便是傳說中的天淵信物,同心佩?”
春曉胸有成竹:“任將軍看清楚了嗎?這下可以信我了吧。”
“嗯,”任將軍點點頭,對春曉低聲道,“既如此,明日我便帶你覲見聖上。隻是由於事發突然,你需暫且住我府邸。”
春曉拿回同心佩,心情大好:“那便由將軍護送好了。”
任將軍遣人開了牢房的大門,春曉也不客氣,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而任將軍緊隨其後,左手為春曉帶上了門,右手拿過刑部小官手中的長棍,毫不留情地朝春曉後腦勺砸去!
春曉毫無防備,兩眼一翻向後倒去,任將軍及時用手掌接住春曉的後腦勺,轉頭向身旁小官解釋道:“此人神智不清,我先行帶她離開,不必稟告他人。”
春曉本就是皇上全權交由任將軍秘密處置的女子,獄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沒看見:“是是是,您帶走吧。”
待春曉再次睜開雙眼時,自己正呈“大”字躺在草坪之中,身上還被欲蓋彌彰地鋪了幾十片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