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拉是一隻非常聰明的狗。
在高爾吉亞說出諾亞的名字後,它便立刻會意，聞著路上諾亞的味道帶起路來。
高爾吉亞一手牽著狗，一手攥緊了導盲杖——是方便打人的握法。
他實在猜不到一個初來乍到的外國人會把他弟弟帶到什麼地方。
諾亞也是,為什麼離開的時候什麼都不說。
不，和諾亞無關。
他可愛懂事的弟弟沒有錯，錯的絕對是聞霄！
拐過一處街道，出現在高爾吉亞眼中的是一個非常熟悉的街頭網球場。
是承載他和弟弟寶貴回憶的球場。
最初他和諾亞的網球,都是在這裡練習的。
他們還在這裡約好,以後都會一起打網球。
但在諾亞雙目失明後,高爾吉亞就沒再來過這裡。
他會繞遠路到彆的球場練習，哪怕浪費時間也絕不會再回到這裡。
可現在……
高爾吉亞站定在球場入口,看著裡麵正在進行的可笑網球比賽,握住牽引繩的手死死攥緊。
這的確是一場可笑的網球比賽。
比賽一方雙目失明，另一方則閉著眼睛，像是在追求比賽的公平性。
聞霄感受著網球打來時的波動,篤定揮拍。
先是“砰”的一聲,隨後便是網球快速劃過空氣的破空聲。
好像是在這邊——
一開始的局促感消失了,諾亞仔細聽著空氣中的聲音，大膽邁開腳步。
沒錯，沒什麼好怕的。
對他們這些常年在球場上奔跑的人而言,網球場上有什麼不是早已熟記於心了嘛。
現實裡根本沒什麼阻礙他奔跑的，真正阻礙的是他不夠勇敢的內心。
聲音大概就到這裡。
諾亞揮動球拍,在球網傳來撞到實物的感覺時，他先是一愣,隨後激動笑道：“我打到了！霄，你看到了嗎？”
“我感受到了。”聞霄也笑起來，被對方網球上傳遞而來的激動情緒感染。
“那這一招——我要認真起來了！”
加快了網球的速度。
這一次,諾亞明明聽到了網球的聲音，卻一拍揮空，沒能捕捉到最關鍵的一刻。
網球咕嚕嚕的滾了會兒便停了下來。
諾亞攥了攥拳，朝剛才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幾步，蹲下身，沒有摸索幾下就碰到了網球。
“哈，我摸到了！”
“是嘛，那你還能回來嗎？”
“你在說話引導我嗎？”
諾亞站起身，朝聞霄堅定走了幾步，又在底線位置停下。
“其實——這個球場是我和哥哥以前常來的地方，我知道我現在具體站在哪。”
“欸~這麼厲害嗎？那就再來吧，看我把你打得暈頭轉向。”
諾亞撲哧一下笑出聲。
“好，那就來試試吧。”
球場上的弟弟，真是久違了。
高爾吉亞靠上護欄，一貫凶神惡煞的表情很快變得柔和。
這場網球練習沒有算分，也不需要算分。
在諾亞的呼吸變得急促時，聞霄睜開眼，將對方打來的網球抓在手裡。
“好了，比賽結束，6：0聞霄獲勝。”
諾亞一愣，心情愉快道：“甘拜下風，真不愧是能打進澳網半決賽的種子選手。”
話音落下，兩人又同時笑出聲。
不過比起諾亞，聞霄在笑了會兒後突然注意到高爾吉亞黑著臉靠近。
他心中警鈴大作，繞過球網，迅速跑到諾亞身後告狀。
“諾亞，你哥哥看起來臉色不好，他不會打我吧？”
“哥哥？”
諾亞下意識又側了側身，更好的擋住聞霄。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這次匆忙出行到底忘了多重要的事。
“哥哥，抱歉，我忘記告訴你了，這不是霄的錯，是我自己…”
“很開心嗎？”一隻大手壓上諾亞的頭頂。
高爾吉亞笑道：“以後我們繼續來這裡打網球吧。”
“……嗯！”
“還有你——”高爾吉亞望來的瞬間變成凶狠的表情。
“霄，擅自帶我弟弟出來的事…就不和你計較了。”
聞霄在諾亞身後冒頭笑笑，帶著幾分得意與心虛。
“謝謝你，高爾吉亞……你應該沒有報警吧？”
他可不想以‘試圖拐賣澳大利亞少年’的罪名被澳警關進警局，進而錯過網球比賽。
高爾吉亞抱起雙臂。
“想要我不報警也可以。”
聞霄：“啊，你還真想報警啊？”
高爾吉亞：“哼，也和我打一場。”
——
不到一個小時後，聞霄伸了個懶腰，衝對麵單膝跪地、累到不行的高爾吉亞表示感謝。
“我本來正愁要怎麼訓練呢，高爾吉亞，謝謝你的幫忙~”
“閉嘴。”高爾吉亞狼狽站起身，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弟弟，走到球網前伸手和聞霄握在一起。
“我是為了我弟弟。”
他壓低聲音道：“今天是失明以後，諾亞最開心的一天。”
“……是嘛，那真是太好了。”
聞霄揚起笑容，並未再多說什麼。
將球拍還給哥倆，他揮揮手，打算回住宿的酒店，將交談的空間留給諾亞和高爾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