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周轉而看向燕清辭,認真說道:“清辭,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燕清辭明白他的意思,點了點頭,說道:“我會把這件事告訴趙爺爺。”
相信以趙連秋的手段和能力,很快就會把姚浩能抓進牢中,審訊出背後的真相。
謝周說道:“還有張老。”
燕清辭猶豫了下,輕聲道:“這個恐怕有些困難。”
張季舟終歸觸犯了法度,嚴格來說,他甚至是這起災難的導火索。就算他與燕家有恩,就算燕白發和燕清辭都有意救他出去,可包括趙連秋在內,超過九成的不良人都不會同意。
“我知道。”
謝周知道她在顧忌什麼,說道:“至少把張老從詔獄轉移到不良人大牢也好。”
燕清辭說道:“內廷司做事一向強勢,恐怕也不會輕易交人。”
謝周想了想,說道:“張老是江湖遊醫,又是涼州黑市的人,所以此案,應該劃為江湖血案。內廷司主內,不良人主外,可以用這一點讓他們交人。”
“我試試。”燕清辭應了下來。
如果能把人提到不良人監牢,有燕白發在其中斡旋,張季舟的結果應該會好上許多。
她不保證能幫張季舟脫罪,但至少能保證,老人不會受皮肉之苦,也
不用在牢中挨餓受凍。
“如果有需要,再來找我。”
法顯對兩人說道,覺得腦袋很不舒服,於是摘下了帽子。
陽光照在他的頭上,沒有戒疤,留著淺淺一層黑發,泛著微光。
……
……
今天是臘月二十七。
距離除夕夜,僅剩三天。
距離盛捷客棧投毒的災難,也已經過去了三天。
官府對死者家屬的安撫力度很大,結合死者的各種信息,撫恤金從一百兩到八百兩不等。
據說國庫共為此撥出了白銀一萬三千餘兩,若非這些年風調雨順,國庫富足,還真不舍得這般花銷。
當然,人死不能複生,這份巨額的補償並不能徹底安撫住死者的家屬。
但不得不承認,這份“大方”堵住了百姓們的悠悠眾口,甚至得到了很多人的稱讚,更甚之有人心生邪念,後悔當天沒有把自家親人送去盛捷客棧換一份撫恤金。
這三天裡,謝周沒有回山,住進了不良人衙門附近的一家客棧中。
如燕清辭所料,內廷司不肯交人。
用蔡讓的原話說——
鬼醫隸屬
於南陽張家,不算江湖人,且此案發生在長安市井,不屬江湖事,理應由內廷司接手。即使移交,也該由大理寺或刑部接手,輪不到你們不良人。
在很多人看來,內廷司不給不良人麵子,這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因為在不良人和內廷司之間,關係一直都不怎麼好。
之所以如此,陛下有意促成雙方的對壘是一方麵,不良人子弟看不起太監是另一方麵。
以至於雙方各自心裡都憋了一口氣,誓要壓對方一頭。
怎麼壓?
當然是憑功勞。
所以在長安城內,但凡發生了大案,不良人和內廷司總會一起到場。
就像此次的盛捷客棧投毒案。
如果按規矩辦事,此案該由京兆尹衙門負責,再往上便該是大理寺。
然而事實卻是,內廷司的人很快趕到,控製了現場。
趙連秋晚到一步,隻能任由蔡讓接管此案,將張季舟帶進了詔獄。
現在這份功勞吃進了內廷司
的口中,再讓人家吐出來,談何容易?
由於張季舟對燕家有恩,燕白發都親自上門要人,奈何去了幾次,卻是連李大總管和蔡讓的人都沒有見到。
按理說,燕白發貴為不良帥,本身又是一品巔峰的大人物,哪有說不見就不見的說法?
但燕白發卻不好多說什麼,謝周、燕清辭和趙連秋等人,也都明白這其中的原因。
——兩個多月前,不良人抓走毒咒並將其關押了起來。
此事雖說隱秘,但如何能瞞過李大總管的眼線?
眾人心照不宣,此事就是衝著李大總管去的,大總管如何會不生氣?
將燕白發拒之門外,也就情有可原了。
要人不成,便隻能從其他方麵進發,謝周和燕清辭一起,忙著寫函文,送年禮,拜訪和張季舟有舊的權貴們,希望能將這些力量聯合起來,不奢求逼內廷司放人,隻希望能施些壓力,讓張季舟在牢中的日子好過一些。
當然也並非沒有好消息,據詔獄裡的線報說,蔡讓對張季舟還算照顧,沒有把老人關進詔獄,而是關在了彆的地方,雖然不知道具體關在了哪裡,但總比詔獄要好。
“張家的人也開始行動了。”
燕清辭放下彙報來的卷宗,說道:“又有兩個著名醫師進了京,其中一個咱們也認識。”
“誰?”謝周聞言微怔,他不記得自己認識哪個著名的醫師。
“謝淩霜。”燕清辭給出了答案,說道:“她在蜀地很有些名氣,另外我沒想到,她竟然是孫穀主的親傳。”
謝周挑了挑眉,也有些詫異:“代表藥王穀?”
燕清辭想了想說道:“應是如此。”
孫慈年輕時遊學長安,曾在太醫署待過兩年,據說在那期間,他和張季舟常常同吃同住,鑽研醫學到廢寢忘食,這種互相欣賞、互相成就得來的友誼,往往更承受得住歲月的考驗。
謝周說道:“葛桂來了沒?”
燕清辭搖頭道:“沒有他的消息。”
謝周沉默了會兒,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張老在內廷司過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