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你曾恩惠於我(1 / 2)

無爭 有間茶館 9011 字 10個月前

這天下午,內廷司宣告了對張季舟的判決。

——罰銀一萬兩,徙配邊疆,餘生不得再踏入長安地界。

聽起來,這是個極其嚴重的處罰。

罰銀還在其次,以南陽張家的底蘊,拿出一萬兩並非難事。

問題在於,數千裡徙配之旅,以張季舟的體格,很可能倒在路上。

所以在衙門貼出告示之後,城裡示鬼醫為偶像的醫師們一個個都為之憤怒,一群人圍在告示欄外,控訴官府不乾人事,不去追查真正的凶手,反而對一個無辜的老人重拳出擊。

但他們也隻敢在告示欄外控訴,借他們十個膽子,都不敢去堵內廷司的門。

當消息送到不良人衙門,謝周不覺得憤怒,而是驚喜和詫異。

他和燕清辭是聯係了許多和張季舟有舊的人,準備向內廷司施壓。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施壓,就等到了鬼醫被流放的消息。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

這不是反話,而是事實。

因為這句徙配邊疆裡的“邊疆”,一般都是指涼州邊境的鎮北城,而要前往鎮北城,勢必會經過官道上的石柱城。

那裡可是黑市的地盤。

誰都知道鬼醫和黑市關係匪淺,途徑黑市,可不就是送鬼醫回去的意思嗎?

“內廷司是想做什麼?”

謝周為此感到費解。

難道說要以張季舟為誘餌,做一個對付黑市的局?

沒道理啊,內廷司可不像不良人那般嫉惡如仇,太監們很看重利弊,絕不會大老遠的跑到涼州去對付黑市,這種費心費力還討不到好處的苦差事,就該讓不良人過去玩命。

還是說有哪個不知名的大人物,向內廷司施壓,迫使他們做出了這個決定?

比如……那位神秘莫測的黑市之主?

如果真是如此,這位黑市之主又是誰?

謝周沒有在這方麵思考太多,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問道:“姚浩能如何了?”

燕清辭沉默片刻,輕輕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有些麻煩。”

如果姚浩

能隻是個普通的世家子,敢在京都投毒,不良人哪裡還需要等待,直接追到他的家族中,殺死這個凶徒便是。如若姚家膽敢阻攔,連帶著姚家上下一並查封又有何妨?

但問題在於,姚浩能不是個普通的世家子,他是烏朋的藥童。

他是烏朋內定了的弟子。

本來,以烏朋太醫令的名頭,在不良人麵前當然不夠看。

可烏朋還是星君的信徒,他是所有“星君信徒”的領頭人。

不良人可以不理會姚家,也可以強壓太醫署,但怎麼能無視星君?

儘管星君不爭不搶,數年如一日地安心在觀星樓中修道,可大夏誰人不知,這個年逾百歲的老道士,是陛下的師父,是當朝國師,他才是如今大夏朝最有權勢的人。

此外,星君信徒眾多,其中有權有勢者不計其數,單是一品強者就有數位。

若非迫不得已,沒有人願意得罪星君。

燕清辭說道:“這件事需要證據。”

謝周點了點頭。

就像法顯說的那樣,他隻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和尚,他的話不足以被當成證據。

“關了幾天?”謝周說道。

燕清辭說道:“兩天。”

謝周說道:“沒有審出東西嗎?”

燕清辭搖了搖頭,說道:“他的嘴很硬,而且迫於星君的壓力,不敢用重罰。”

事實上,姚浩能在牢裡的表現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他把心中的暴虐和殘忍重新隱藏,表現得像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孩,稚嫩、青澀、無辜,純潔的就好像盛開在雪地裡的白蓮花。

雖說顧忌星君,不良人沒有上刀斧烙鐵之類的重罰,但像是一些杖刑、拶刑(夾手指)、插針等極度疼痛卻又不會危及

生命的刑罰一樣不落,即便如此,姚浩能硬是咬緊牙關,沒有吐出一個字來。

像他這個年紀,又沒有受過相關訓練,卻有如此韌性,這真是一件很沒道理的事情。

最沒道理的是,在被刑罰的過程中,他幾乎沒有叫出聲來。

反之,在短暫的恐懼和求饒之後,他竟然開始發笑。

這笑容沒有來由,似乎是享受的笑容,讓人覺得詭異,透著一種陰惻惻的感覺。

即使見慣了千般囚犯的獄卒們,都不禁從心底發寒,暗道這少年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怪物。

沒有人知道受罰時的姚浩能在想些什麼。

隻有他自己知道。

他想到了自己童年的時候。

他把下人養的貓、街上逮的狗帶進黑暗小房間,用開水燙,用小刀剜,看著那些幼小的生命在他眼前慘叫痙攣。

現在,他感受到了曾經它們的疼痛。

這疼痛讓他感到舒爽,而且是那種由內而外、直達靈魂的舒爽。

他愈發覺得,那些幼小的生命死在他的手中是它們的幸運,原來他有聖人般的仁慈。

……

……

很多人都在猜測內廷司這麼做的動機,就連張季舟自己都很不理解。

這天午後,蔡讓推門而入,給老人帶來了一件棉衣。

棉衣是七香坊推出不久的新款,做工嚴謹,用料很考究,裡麵縫的是上好的天鵝絨,禦寒效果極佳。整座長安城隻限量發售了三百餘件,其中半數都被各大權貴府提前預定,剩下的一經發售,短短半天也被搶購一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