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1、七情(1 / 2)

無爭 有間茶館 8680 字 10個月前

星君擅長命術,應天機擅長觀人,毫無疑問他們做出的判斷值得信服。

但薑禦不信。

他從來不信命。

沒有命運。

薑禦不止一次說過這四個字。

況且謝周是什麼人,什麼性格,沒有誰比身為師父的他知道的更清楚。

薑禦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加上他一直很欣賞柳玉,所以在培養弟子的過程中,他順勢把柳玉當成了參照標準。

無論方正桓還是謝周,都被他教成了道門君子,這樣的人,命格中何來血色?

謝周也不信。

他同樣修行命術。

誠然,他在命術上的造詣遠不及星君,論對天機的參悟程度也不如應天機。

不過隨著境界的提升,他的命術修行也迎來了新的高度。

前些天在黑市入口處,他便是憑借命術的指引救出了那些被關在黑馬車裡的可憐人。

如果真有所謂的一片血色,他沒道理對此毫無察覺。

謝周不信的原因還有一點,這一點源自於好友法顯。

法顯修的是通天禁,不僅能洞察天機,更是能操縱天機。

一雙慧眼甚至能預知未來。

雖然法顯隻能看到那些因果小、境界低的人的未來。

但涉及命運的層麵,即使星君和應天機加起來都不是法顯的對手。

如果真有所謂的一片血色,法顯也沒道理不對他做出提醒。

況且不論是法顯還是那些關於命運的典籍中,都無數次的強調命途無法確定,現在的因,未來的果,任何一個微小的轉變都可能引起巨大的因果效應,如果有誰篤定的給出命格一說,不是虛偽即是蠢。

謝周沒有和應天機討論命運的興趣,說道:“你確定能殺得死我?”

應天機說道:“如果你是在全盛時期,我也不會在這裡出現。”

他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謝周重傷未愈,而他既然來了,便是有足夠的把握。

謝周淡

淡地說道:“那你知道殺我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嗎?”

應天機微微頷首,說道:“後果確實嚴重,我很可能走不出這座黑市。”

謝周進入黑市的第一天,呂墨蘭、秦震和焦狀元三人將他送到了無名藥鋪。

當時應天機就在附近看著。

呂墨蘭太弱不提,秦震勉強能應付,但對上焦狀元,他連一成的機會都沒有。

即便活著出去也終將是死路一條。

因為薑禦。

因為薑禦還活著。

更因為薑禦即將死去。

這無疑是薑禦最瘋狂的時候,誰都不敢在這個時間段對薑禦發起挑釁。

所以朝廷沉默,內廷司退避,觀星樓和紫霞觀從那一天起便關閉大門。

星君和玄雲子等人躲在陣法中,包括皇帝在內,至今都不敢外出一步。

薑禦一天不死,他們就一天不出。

如果應天機在這個時候殺死謝周,勢必會承受薑禦最後的怒火。

再即使薑禦不出手,謝三順、王侯和黑衣樓的月娘等人也會替謝周報仇。

可以預見天府書院會消失,應家也會在黑衣樓的報複中不複存在。

謝周說道:“你承受得起嗎?”

應天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沉默了很長時間,輕聲說道:“我也要死了。”

“天府書院本就是一個工具,沒了便沒了,那些學生們自會有新的去處。”

“窺探天機,有違天和,作為代價,我一生無有子嗣。”應天機緩緩說著,臉上露出和藹或者說釋懷的笑容,無有子嗣便無有牽掛,家族那些旁係的子孫後代又算得了什麼?

命術中有句古訓,是為算命不算己,算己死無疑。

但應天機修的不是命術,而是以另一種方法窺探天道。

他看人,也看己。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命格逐漸被灰色浸染,那些灰色是規則,也是時間。

時間真是最可怕的敵人,看不到,摸不

著,在它麵前你甚至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

應天機為此感到悲哀。

如今他的壽元隻剩下不足半年,殘餘的生命比薑禦更短。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怕的?

不如在死之前,再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除掉命格被血色浸染的謝周。

為國為民為己。

“我明白了。”

謝周沒有再說什麼,看著這位風燭殘年的老人,右手並作劍指探出。

掛在後宅牆上的紫氣東來貫穿兩扇紙窗,出現在他的指前,刺向老人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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