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謝周來做青山掌門,他絕對會持一種感慨而又讚揚的態度。
奈何作為朝中宰相,在外便是皇帝的話事人,聖旨壓在頭上,他如何能不聽?
得罪青山和謝周不可怕,最多受些委屈罷了,可如果抗旨不尊,他這個宰相的位置,以及柴家的榮華富貴可就保不住了。
柴正平的話音落下,作為禁軍統領的王夏立刻就站了起來。
“柴相爺此話不假,青山位於長安城外,天子腳下,按理本該由我朝治理,但我朝向來尊重青山,給予了足夠的自製權,多年來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卻因為一個罪臣之子,使得我朝與青山的關係鬨得如此之僵,實屬不該!”
王夏說道:“就算朝廷不該管青山之事,但青山難道就不該考慮考慮朝廷的意見?”
“不妨直言,聖上、李大總管和星君等人,都對此事很不滿。”
王夏拱了拱手說道:“青山掌門,位高權重,意義重大,更該深慮才是。”
他的意思與柴正平的意思大抵相同,讓在場眾人更加認識了皇帝和星君的態度。
王夏對著柴正平抱了抱拳,坐了回去。
緊接著,一些心向朝廷和觀星樓的門派也加入了進來,提出質疑。
方正桓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冷笑,果然有了帶頭者,貓貓狗狗都敢往外跳了。
他和謝周早就預料到過現在的場麵,對此早有準備。
謝周站在高台上,雙手負在背後,紫氣東來懸於身側,視線在柴正平、王夏和那些質疑者的臉上一一掃過,淡淡地說道:“這是我青山之事,不管你們什麼身份,什麼來曆,代表誰又或者想代表誰,都沒有資格參與。”
他的意思非常清楚。
無論外人說什麼都沒有用,不這些話有沒有理,因為說話的人首先沒有資格。
朝廷、內廷司、紫霞觀和那些跳出來的門派世家,都沒有資格。
柴正平撇了一眼王夏。
王夏裝作沒看到,不予理會。
柴正平暗罵一聲,隻得站出來,對上準備好的說辭。
“我聽聞青山掌門在即位前,除去要得到門中長輩的認可,應該還有一個流程,叫做問天地。”
柴正平抬頭望著謝周說道:“是也不是?”
謝周皺了皺眉,知曉確實是有這麼一個流程。
這個流程通常會應在詢問各位玄門前輩、同道者的意見上。
正因如此,薑禦才會在最後的幾天為謝周奔走,讓玄門那些對他不滿的前輩們閉嘴,不要把這份怨氣留在謝周身上。
謝周回應著柴正平的視線,平靜問道:“請問柴相,何為天地?”
柴正平皺了皺眉,不做言語。
謝周說道:“所謂天地,是為陰陽宇宙,包羅萬象,無所不及,難以概述。”
說完這句話,謝周沉默片刻,看著柴正平的眼睛問道:“柴相,有資格代表天地?”
柴正平一時沉默。
謝周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而望向王夏等人:“諸位,可有資格代表天地?”
沒有人接這句話。
在這個問題麵前,無論是誰都隻能給出否定的回答,其餘任何回答都隻能是詭辯。
因為誰都不能代表天地,皇帝、星君、李大總管……誰都不夠格。
柴正平暗歎一聲,他倒不至於啞口無言,還有好些道理可講,比如拿曆史,用傳統,用禮義都能駁上一駁,但此時他的心理壓力非常之大,完全不想辯駁,隻想儘快結束這段對話。
“誰若還有不服,今日結束後,自可去劍堂訴說。”謝周說道。
元長老闔起的雙目睜開,適時地站來起來,朝眾人拱了拱手。
這誰還敢不服?
王夏有些惱火,心想已經沒得說了,誰他媽敢去劍堂和姓元的講道理?
謝周不再多說什麼,紫氣東來鋥然出鞘,劍光與日光共同流轉。
這些光線照在他的背後,使得這一刻他的身影落在眾人眼裡,顯得那般高大。
有人想到了薑禦,還有些老人想到了廣萊真人,各自感慨。
方正桓笑著朝道殿望去。
兩位女弟子托著那件象征著青山掌門的紫袍從道殿裡走出。
謝周張開雙臂。
寬大華貴的紫袍披於身上。
迎著日光,方正桓走到台前,對著謝周行了一禮:“方正桓拜見掌門。”
“雲居峰東方瑀拜見掌門。”
“雲居峰東方月明拜見掌門。”
東方瑀和東方月明緊隨其後,不過那平淡的語調,依稀透漏著不滿。
崔無惑想著這些,跟著起身,平靜行禮:“雨來峰崔無惑,拜見掌門。”
元長老、墨長老、丹長老……諸峰長老們紛紛起身,來拜青山新任掌門。
接著台下的青山弟子,那些觀禮人員,都向這位新掌門送上自己的敬意。
紫氣峰頂,鎮嶽殿前,演武台中,觀禮台上,到處都是肅穆的味道。
鐘聲隨之響起,是為恭賀。
接下來還會有許多繁瑣的流程,但謝周接任掌門的結果卻是不會再變。
……
……
天機閣的位置上,那位老執事笑著提起筆來,在卷宗上落下重重的一墨。
聖賢城的位置上,柳玉微笑著,想著薑禦那天與他見麵說過的話,再看看眼前的場景,哪裡需要他出麵?哪裡需要他的照拂?當年那個被他們柳家看重,如今已拜入青山的謝周,不知覺已是能肩扛重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