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2)

大明小貪官 參果寶 9496 字 9個月前

曹推官本身長相就很有親和力, 膚色白皙,圓眼圓臉,一笑起來, 整個人看著很和善,哪怕穿著一身官服, 也讓人不會感到懼怕。

齊會長等人被曹推官熱情地接待了,他們一行五人初到衛輝碼頭, 其中有兩人之前是來過衛輝辦事的,但是那時候衛輝新碼頭還在建中, 雖然已經初具規模,但是到處都是亂糟糟的, 也看不出什麼, 還有三人包括齊會長,都是第一次到衛輝, 目之所及, 讓他們震撼不已。

一直覺得自家的鬆江府已經是富饒之極, 百姓安居樂業、吃飽穿暖,在大明各個府中比起來, 都是佼佼者的存在, 從未將衛輝府的人放在眼裡, 就是這次要來求和, 那他們也是認為是衛輝府人的利用“衛輝時報”的輿論這種下作手段逼迫他們,根本沒有想到原來衛輝府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

他們本身就是紡織行業的商人, 大半輩子都在和布料打交道, 跟著曹推官身後打量著附近來來往往的人,達官貴人、富商豪紳這種暫且不說,就是普通的衛輝百姓身上穿的都是板板正正的冬衣, 裡麵塞得棉花鼓鼓囊囊的,縱使臃腫,但是也看的出來那是去年的新棉花。

這些人走南闖北許多地方,也接觸過各個地方的百姓,很多窮困之地,一家人甚至就一件冬衣,到了貓冬時節,隻有要出門的人才會穿上冬衣,其他人則窩在炕上或是床上,蓋著棉被取暖,燒不起炭火,那就隻得硬扛著過冬。

一件冬衣可以毫不客氣地說,這是一個普通農民家庭的重要資產,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可以拿到當鋪裡換錢的東西,窮苦人家一件冬衣一穿好多年,外麵的布料破了就縫補,縫補了又破,補丁打補丁,裡麵的棉花到最後都從白棉變成了灰棉,再怎麼曬也蓬鬆不起來了,就結塊僵在一起,那樣的冬衣不會再暖和,但是聊勝於無。

除了那些在碼頭搬卸的工人穿的外衣打了一些補丁也比較臟汙之外,其他行走在路上的衛輝百姓,臉色紅潤、衣著上很少有補丁,齊會長他們眼尖,他們發現好幾個人身上穿的布料,還就是他們鬆江府生產的布匹。

像這種品質的鬆江布,一匹布零售到這邊百姓的手裡,至少一兩銀子一匹,一匹布可以做兩件成年人的衣服,那就是五錢銀子,再加上裡麵需要填充的棉花,不算上自家的針線手工費用,光是材料成本也得有個七八錢的銀子,但是這裡卻是人人穿得起,有些人的衣服甚至都是簇新的。

說實話,就是他們鬆江府本地的百姓,有些人都不一定舍得過年的時候做一件新棉襖穿。日日采摘棉花、日日紡線織布,到頭來自己去舍不得做新衣服,其實仔細想想,也是一種悲哀。

齊會長齊興運如今搞不清楚衛輝府的人到底想乾什麼,所以也隻能帶頭和那位曹推官寒暄,兩人都不進入正題,曹推官是有意為之,齊興運是想看看對方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

曹推官不管齊興運心裡到底怎麼想,他先是帶著他們五人在“萬鬆客棧”開了五間“天字號”的房間,又帶著他們逛了一圈這個衛輝府最大的客棧,看完之後,就連最看不慣衛輝府作派的隆正祥都有些啞口無言了——這麼大的客棧,真的是難為這東家安排地如此井井有條,每天接待如此多的客人,但是忙中不亂,生意如此好,想不羨慕都難。

這一通逛完,也要中午了,曹推官又帶著他們去了美食街的一家老字號酒家,開了一個包間,點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宴請他們幾人,又把自己帶過來的人一一給他們介紹了一番。

當齊興運等人聽到這裡麵好幾個人也是做紡織的時候,頓時臉色有些難看,原本還有興味嘗一嘗衛輝府的特色菜肴,現在隻覺得拿在手裡的筷子都有些僵硬了,哪裡還有什麼胃口吃東西。

這是還沒等他們開口公布鬆江府的紡織技法,已經急不可耐地將競爭同行都帶來了,是篤定他們一定會鬆口嗎?是太過於自信,還是太輕視他們?!

吳富貴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喊過來陪酒,但是當他一聽到對方是鬆江府紡織業的大佬,那是真的心生敬仰。

吳富貴在紡織行業隻能算是初出茅廬,現在看著生意是紅火,但是還有很多事情沒有捋清楚搞明白呢!織布這行看著簡單,但是門道頗多,絕對不可能一蹴而就,如今有高人在前,怎麼能不敬一杯酒,多討教幾句。

吳富貴將姿態放的頗低,起身給他們一行人倒酒,同時端起自己的酒杯站起身道:“我吳某歡迎諸位到衛輝府,咱們雖然是同行,但是我入行晚,年紀又比齊會長小一輪,就以晚輩之禮待之,今日有緣相見,吳某心中激動萬分,這杯酒我先乾為儘!”

說完之後,吳富貴一飲而儘杯中酒,然後將杯盞翻轉,給眾人示意自己已經全部喝完。

原本都板著麵孔的齊興運等人被吳富貴這樣一說,倒是有點沒法繼續拉著臉了,生意人敏銳,彆人是真心還是假意,通常還是能夠分辨的,若是這點都做不到,在商場上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偏偏這個吳富貴說話極為誠懇、表現地也有禮有節,要麼是他段位太高,要麼就是這話是發自內心的,不管哪種情況,都讓人沒法拒絕這杯酒,除非是不想談了,但是他們千裡迢迢跑過來,又是為了什麼?可不是讓他們跑到彆人的地盤上拿喬來了。

齊會長站起身來有些抵觸地和吳富貴碰了碰杯,其他人見齊會長都動身了,哪裡還能坐著,吳富貴這人說的好聽點有些不拘小節,說的難聽點就是不太會看人臉色,見眾人都很給麵子地起身了,頓時興頭就上來了,喝完一杯又倒一杯,還要打圈給眾人都滿上,覺得鬆江府來的幾位大商人是客人上門比較拘謹,還插科打諢連說了幾個自己在做紡織生意時候鬨的笑話,硬是把氣氛給炒熱了。

這幾杯酒一下肚,又有曹推官在一旁推波助瀾、又有吳富貴不時地恭維話一匡接一筐地倒出來,讓齊會長等人不免也有些輕飄飄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推杯換盞、稱兄道弟起來,等到喝完這頓酒出來被涼風一吹,齊興運才覺得腦子清明了一點,頓時有些後悔——剛剛怎麼沒有把持住態度,咋就那麼好說話了呢!

這雙方談判,總是一步步互相試探底線,等到談完了談妥了,大家各取所需之後,那才是互相把酒言歡的時候,結果到了這裡倒好,啥正事都沒談,私人感情卻先嘮上了,這算什麼事?

隻是接下來,曹推官又不由分說地帶著他們在新碼頭附近走了一個遍,包括新碼頭各處的倉庫、後麵的百貨街,甚至還轉悠到了“袁氏印刷坊”這邊。

當齊會長看到那“衛輝時報”居然是用一台台機器快速地印刷出來後,頓時都瞪大了雙眼,同時看到那一排排字盤,工人快速地挑揀活字進行排列,甚至於還有一些看不懂的蚯蚓字一樣的外文,都有機器在印刷!

這簡直就是刷新了齊興運的三觀!

咱們大明什麼時候在印刷上能做到這麼快速了?什麼時候都開始印刷番邦的書籍了?還一下子就印那麼多?這些機器速度這麼快,這印刷坊一天到底要印多少書冊啊?這裡麵能賺到的銀兩應該是一個他根本想象不到的數字吧?

曹推官見鬆江府之人都被震住了,心下得意,麵上卻不顯,狀似無意地指向那寫字盤,語氣輕鬆道:“這些都是鉛活字,比銅活字要便宜一些,如今據這個印刷坊的管事的說,已有二十萬個鉛活字,耗銀十五萬兩白銀鑄成。”

“多少??”隆正祥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感覺自己出現了幻聽。

“二十萬個鉛活字,耗銀十五萬兩白銀,怎麼了?”曹推官故作驚詫道,好似不明白為何隆正祥如此大驚小怪。

隆正祥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木著臉道:“沒什麼。”

十五萬兩白銀,這衛輝府的商人都如此瘋狂嗎?什麼生意要一次性投入這麼多,也得虧他們現在接到這麼多生意了,否則這一大筆銀子要賺到猴年馬月去?

但是一想到“衛輝時報”的成功,隆正祥臉上表情又有些訕訕的,要不是這個該死的報紙,他們這些人又何必眼巴巴地跑到這裡來求和。

齊會長更是心如明鏡似的,難怪要帶他們各處參觀,原來是耀武揚威來著,光這印刷坊就投入如此巨大,就是讓他們看了,他們也沒法照搬照抄回去,一個沒人會這麼豪氣一次性做這麼多的活字,還有一個是他們那個機器也看著大有玄機,比一般的雕版印刷不知道要先進和快速多少倍。

當時在碼頭看那些報童賣這個報紙是十文錢一份,一份裡麵三四張報紙,當時齊興運還覺得這個價格是不是定的太低了,是虧本生意,可是一看他們的印刷速度,齊興運就知道了,這生意隻要體量夠大,裡麵大有賺頭。

一開始鬆江府的商人們還看的興致勃勃,但是越看到後麵,這心裡就越不是滋味,等到出了印刷坊的大門,腦子裡還亂哄哄地想著事情,曹推官喚了齊興運兩聲,他才反應過來。

“見諒、見諒,剛剛草民見那機器甚是精妙,一時沒回過神來,還請曹推官原諒則個。”齊興運不敢小覷曹推官,恭敬行禮道。

曹推官笑眯眯地擺了擺手,示意無礙:“本官看這個天色也差不多了,今日原本是咱們衛輝府的秦通判秦大人來接待諸位的,隻是秦大人貴人事忙,抽不得身,所以才派我前來迎接,現在這個時辰估計秦大人能閒下來了,諸位要不跟隨我一起去拜見秦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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