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伺候的仆人退下,鐘氏走進,周瑩玉連忙站身萬福禮:“母親。”
鐘氏拉著周瑩玉坐到軟榻上,拍拍她如蔥般細嫩的手:“女兒,你也知道這?的事情,是你爺爺親自開的口,你,哎,你受委屈。”
鐘氏說兩句就說不下,眼眶忍不住就紅,周瑩玉不想讓母親傷心難過,連忙揚笑容道:“母親,爺爺選中的人,自然是極好的,況且外麵的事情又有誰說的清楚,那秦,秦?人,定有過人?處,才會被爺爺選中的。”
說是那般說,周瑩玉臉上的笑容卻還是漸漸維持不住。
莫說外頭人怎麼說那秦修文,就連她們這些後宅女子也都知道秦修文的?聲,這樣一個人豈?成良配?不說旁的,以後她的夫君被人排擠,那麼後宅夫人??交際也就沒,怎麼給子女說親相看?甚至於,她爹明確告訴她,若是她和秦修文的婚事?的成,倘若秦修文事情鬨的太?,那麼可?得委屈她一陣子,不要輕易和娘家往。
又想拉攏秦修文,又不想實際付出什麼,將她周瑩玉像押寶一般押出,贏是他們眼光好,看的中人才;輸,那也不過是她周瑩玉的命。
儘管做所有的心理準備,可是事情?的到眼前,周瑩玉不過一個十七歲未出閣的姑娘,惶恐抗拒環繞在她周身,沒有一刻停止過。
鐘氏本是過安慰女兒的,沒想到還要被女兒故作堅強地安慰,頓時再也忍不住眼淚往下掉:“他們爺們在外麵的事情,就讓他們爺們自?做,為什麼偏偏要扯上我女兒!都是你爹沒用,若是你爹…….”
周瑩玉連忙用手捂住她娘的嘴巴,輕輕搖搖頭:“娘,不可妄言。”
鐘氏知道自?不該說這些,可她如何不惱,這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是她子女中最出色的一個,比兒子還得她喜歡,若是換周邦彥是她女兒的爹,她不信周邦彥會將女兒嫁給秦修文!可恨周家老二官職低在家中也不受公爹重視,如今要跳火坑,卻把她女兒推出,憑什麼!
然而,無論鐘氏再如何不忿也無可奈何,周景康是周家最說一不二的人,他定下的事情,無人可以更改。
今日是官員的休沐日,當然,對於秦修文講,無所謂休沐不休沐,他每日都有事情要忙,今日所謂的“賞梅宴”秦修文也是當作必要的工作交際處理。
不過畢竟不是工作場合,不必再穿官服,今日秦修文一身月牙白色長袍,交疊領口處繡著祥雲暗紋,腰?隻係一枚玉佩,其餘飾品一概全無,頭上用青玉做發冠,將墨發簡單束。
秦修文一是極簡主義,不願意在衣著打扮上花費什麼心思,但是如今他身份擺在那裡,?前崔麗娘為他置辦四季衣服的時候,雖然款式都很簡單,但是麵料做工都是一等一的好,秦修文又身高腿長,僅僅簡單的穿著打扮,也足夠讓人眼前一亮,隻覺得其風采絕佳、清雅矜貴。
今日是周邦彥?子周承安在周府門口相迎接,周承安和周邦彥模樣有七成相似,對方一見到秦修文就主動迎上:“見過秦?人,還請秦?人隨我入內,父親已經在梅園等候。”今日周家人都知道,秦修文是重點貴客,自然要重點照看。
秦修文同樣同他見禮,然後跟在周承安身後進周府。
就在秦修文前腳進,後腳申用懋也下馬車,他是申時的次子,萬曆十一的進士,如今在刑部做正六品主事,正好就在周邦彥手底下辦差。
上官邀請,就算申用懋的爹是當朝首輔也得給麵子,畢竟縣官不如現管。
申用懋身邊的小廝也跟著一下馬車,兩人剛要被引進,申用懋突然覺得自?身邊的小廝身形有些變化,好像換一個人似的,眼睛注視過,這一看不要緊,他自?的心臟差點都被嚇出。
見申用懋沒有跟上,周家管事有點奇怪地看過:“申?人,請往這邊。”說完又做一個“請”的手勢。
申用懋深吸一口氣,如今?門口人人往,他發作不得,隻?跟著周管家往裡走,剛往裡走沒幾步,申用懋就借口要更衣,往僻靜無人處走。
見四下無人,申用懋才咬牙切齒道:“你怎麼跟出?小軒呢?”
申蘭若有些得意地笑笑:“當然是被我先藏,否則我如何?逃出和二哥你一見見世麵呢?”
申用懋簡直愁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申蘭若不僅把他的小廝藏,自?居然還弄點偽裝,不知道她怎麼搞的,原本白皙透亮的肌膚現在變成暗沉微黃,五官依舊明豔,但是臉上還點點雀斑,眉毛描粗,確實還有幾?少人的英氣,低頭走路的時候模仿小軒還挺像的,否則他剛下馬車的時候也不會發現不。再仔細看她,居然連耳洞都不知道用什麼法子給堵,?是細致的可以!
申用懋拉申蘭若的手就要往?走:“今日這個賞梅宴我不參加,你跟我?!”
見自家二哥生氣,申蘭若連忙雙手合十求饒:“二哥,二哥,二哥!你就帶我吧!我在家快無聊死,咱們從小一讀書字,爹把我當男兒養,怎麼長?你和?哥他們就不帶我玩呢?家中姐妹說的那些我都不感興趣,整日整日就隻?呆在後院哪裡也不得。況且若是今日你突然?,爹娘肯定會發現的,到時候我又要被罰!二哥,我的好二哥,求求你,我就是見見世麵,我保證到時候連頭都不抬,不會讓人發現的!”
申用懋聽到她說“小時候和他們兄弟幾個一讀書字,現在卻隻?被關在後院”,心裡也忍不住一軟。
申蘭若小時候被一位?師批過命,說她十三歲?前有?劫難,必須女兒身當男兒養,才或避開一劫,所以從小申蘭若和他們兄弟幾個的感情是最好的,他們一讀書一習字一塊兒逃學。可是等過十三歲,申蘭若就被關在後院,學習女兒家該學的東西,再也不讓她踏出後院一步。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申用懋慢慢的和這個妹妹疏遠,就是在家中見,也很少再看到她的笑顏。
今日她雖止荒唐一些,但是卻難得又鮮活,仿佛曾經的那個“弟弟”又?。
“二哥,你看看我的手指,”申蘭若伸出自?被紮好幾個針眼的手指,小臉皺成一團:“求求你,今兒個母親上香不在家中,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們參加完宴席悄悄?,保證誰也不知道的,我就想聽聽今日你們?作出什麼好詩詞,求求!”
申用懋最終歎一口氣,無奈扶額:“那你今日一句話也不許說,也彆亂看亂走,隻許跟在我身後,等宴席一散,你就馬上跟我?,知道麼?”
申蘭若連連點頭保證自?會遵守約定,兩人這才又?到原路,繼續跟著管家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