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以來,他們鮮少有這樣對對方毫無保留的時候。
如今最後一層隔閡也捅破,他們之間再沒有什麼距離可言。
黎月箏很久沒有自己的情緒控製原來這麼差的實感,臉上眼淚笑容參半。她挑著從前不多的美好回憶去念叨,笑著笑著又哭出來,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而賀潯靜靜聽著,偶爾會糾正黎月箏記憶裡不正確的部分。
比如他們第一次牽手是什麼時候,比如他們第一次接吻是誰主動,比如黎月箏成年後第一次做的事是什麼。
過去十年,很多事情黎月箏自己都已經有些模糊,但是賀潯卻仍舊清清楚楚。
黎月箏隨口問了句,賀潯,你腦子怎麼長的,怎麼什麼都記得。
沉默片刻,賀潯小心翼翼吻她的指尖,回答道:“統共就在一起那麼幾年,總要多拿出來想想,我舍不得忘掉。”
就這麼一句,又讓黎月箏難受的想落淚。
過去那些年,掙紮的又何止她。
還好一路跌跌撞撞,還是讓他們走到一起。
賀潯吻過來的瞬間,黎月箏抬起了頭。
就和舍不得睡覺似的,一邊敘話,一邊接吻,其餘的什麼也沒做。
長夜漫漫,賀潯同黎月箏額頭相抵。
未道隻言片語,情誼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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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的時候,黎月箏短暫睡了會兒。不過她心裡記掛著事兒,也沒太安穩,早早就醒了。
睜開眼時,賀潯不在她身邊。
下意識尋找,黎月箏摸過手機,才發現時間太早,天微微亮,甚至足夠她再睡個回籠覺。
不過她最近少眠,一旦清醒,便再沒了困意。
黎月箏掀了被子下床,清晨太靜,她下意識放輕動作。
屋子不大,黎月箏一眼就看到賀潯的手機還在桌上放著,隻是人不見了,想來應該沒有走遠,也不知道賀潯這大早上上哪兒去了。
想了想,黎月箏裹了件厚外套就出了門。
這個時間,公寓樓走廊很安靜。黎月箏的步子輕,幾乎聽不到什麼步履聲。
出了房間門沒多遠,黎月箏就看到了安全通道。熒光綠的顏色有些刺目,讓她不自覺閉了閉眼。此刻,安全通道開著條小縫。
黎月箏隱約意識到什麼,推了門走進去。
剛邁進去,就聞到一股嗆人的煙味。黎月箏步子一停,在看到眼前的場景時,猛然愣住。
賀潯並沒有抽煙的習慣,就是重逢後,她也從來沒見他碰過一根煙。
可是此刻,賀潯坐在上一樓層的樓梯角落,襯衫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兩條手臂搭著清瘦的膝蓋骨,唇邊銜著根煙,旁邊滿地的煙頭。
他眼皮半遮,視線沒有焦點,皮膚白的病態,顯出幾分頹靡之色。
也不知道一個人在這裡坐了多久。
安全通道裡隻有熒綠的提示燈光,煙霧繚繞,順著男人冷硬的五官輪廓溢散開來。
聽著動靜,賀潯聞聲回頭,就見黎月箏就站在樓梯間門口。
目光微微愣怔,賀潯把煙頭從唇邊拿下來,迅速擰滅。而後,他利落地把地上的煙頭垃圾收拾乾淨,放在身側的購物袋裡。
黎月箏這才發現,那個袋子裡還有酒。
走到黎月箏身前時,賀潯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他用手掌揮了揮空氣中飄散的煙霧,聲音帶著股被煙草浸透的沙啞,“怎麼這麼早就醒了?”
“不困。”黎月箏抿了抿唇,視線瞥向那個購物袋,而後又抬眼看他,“你喝酒了?”
賀潯搖頭,仍舊承認道:“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不過想著今天可能要開車送你,就沒喝了。”
不知是不是熬了一宿,他的眸色發灰,眼白裡都是血絲,看著些許疲倦。
黎月箏又問:“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
聞言,賀潯的瞳孔閃了下,回答模棱兩可,聲線低沉,“前兩年。”稍有停頓,又加了句,“抽的不多,早戒了。”
空氣片刻沉靜,不多時,黎月箏用指背蹭了蹭賀潯發青的眼下,微微皺眉,“是不是一晚上沒睡,都有黑眼圈了。”
沒有問他來這裡做什麼,沒有問他為什麼開始抽煙,也沒有問他為什麼一宿煙酒傍身。
黎月箏心尖酸疼,動作更加輕緩,手指微涼,帶過的地方有些麻癢。
他們之間總是有這種不用言說的默契。
賀潯彎唇,拉下黎月箏的手親了親她的腕骨,“我本來就睡的不多,倒是你。”賀潯眼中的笑意慢慢收斂,“今天還去公司嗎?”
黎月箏毫不猶豫地點頭,“我還有事情要做。”
什麼事不言而喻。
空氣沉默片刻,一時無人開口。
知曉賀潯的顧慮,黎月箏抿抿唇,往前走了兩步。雙臂穿過他腰兩側,摟抱住,臉頰貼上他的胸膛,聲音悶悶的,“不是說相信我?”
下一刻,賀潯微微躬身回抱住她,“嗯,你比我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