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都要炸鍋了,有沒有人來搭把手?”
黎月箏聞聲看去,就見廚房門口出來個中年男人,看著四十來歲,身材健碩,氣質沉穩內斂,身上帶著圍裙,手上還拿著顆剛洗好的西紅柿。
如果黎月箏沒猜錯的話,眼前這個就是賀榆書的丈夫薑譽禮,賀榆書率先回國後,處理完國外事務的薑譽禮便也跟著回了國。
看著外頭烏泱泱一群人,薑譽禮一愣,隨後笑出來,“這麼快人就來齊了,看來我得加把勁兒了。”
賀潯偏頭低聲對黎月箏道:“你在這兒先休息會兒?”
是詢問的意思,他怕黎月箏不自在。
黎月箏笑著點頭,“放心。”
得到黎月箏的應答,賀潯才同簡征一起往廚房的方向走,一步三回頭。
至於薑眠,也被簡征順手擄了過去。
賀榆書忍俊不禁,“擔心的和什麼似的,還是頭一次見賀潯對人這麼上心。”
聞聲,黎月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沒說彆的。
客廳裡隻剩黎月箏和賀榆書,現在離中午還有一會兒,賀榆書主動提議要去外麵花園走走,黎月箏自然答應。
今天天氣好,外麵的溫度又不過分燥熱,院子裡有綠蔭道,清爽的風穿枝葉而過,蟬鳴聲清淺,有種彆樣的靜謐。
兩人坐在樹蔭下的藤椅上,賀榆書倒了杯涼茶給黎月箏。
“謝謝——”黎月箏欲言又止,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像從前一般叫賀女士,好像有點怪異。
賀榆書懂她遲疑,主動道:“我還是喜歡和你們更親近些,你和賀潯一樣,叫我姑姑就行。”
對方的體貼關懷讓黎月箏倍感照顧,也不由地放鬆了些。
“上次你來的時候,我就覺著對你格外有眼緣,沒想到更深的緣分在這兒呢。”賀榆書將茶杯推過去,笑容溫婉,也不知想到什麼,突然道:“好,真的好。”
涼茶沁人,從杯口溢出淡淡的茶香,黎月箏的指尖輕輕摸過杯壁,抬眼看向賀榆書。
有什麼話想說,卻不知道從何開口。
和賀潯這段感情複雜,若從十年前說起,過程曲折,也確實難講得明白。
還是賀榆書先把黎月箏的疑問說了出來,“是不是想問,為什麼我對你們兩個的事一點都不意外,或者說一點都不好奇。”
賀榆書把茶壺擱在邊上,而後和黎月箏的眼睛對上。
“你應該也知道,賀潯他性子冷,這麼多年了,雖然我和他聯係不少,但確實也算不上親近。至少在我印象裡,他隻有對你是例外。”
腦子裡閃過張臉,賀榆書眸中浮出絲沒什麼溫度的淡笑,“不過有那樣一個父親,也難怪賀潯的性子熱不起來。”
提起賀庚戎,黎月箏有片刻的恍惚。
自從賀銘禮和賀璋相繼出事,賀庚戎這個名字好像也隨之消失。
最後知道他的消息還是在醫院那次,纏綿病榻,靠藥物和機器不人不鬼地活著。就像從來沒有父親一般,賀潯從不提起賀庚戎。
就是在十年前,賀潯也極少同黎月箏說起。幾次目睹賀庚戎對賀潯的家暴,黎月箏心有餘悸,事後給他處理傷口時,更是會刻意閉口不談賀庚戎。
這個在黎月箏回憶中留下晦暗陰影的名字,隨著時間的流逝也變得無比模糊。
賀榆書沒有多提賀庚戎的意願,很快帶過話題,“賀潯很少和我說自己的事,我也不太過問,不過隱約也能猜到一點。”
“說起來有點冒昧,雖然八九不離十,不過還是想確認一下。”
這一次,賀榆書看向她的目光好像格外深沉。長久地注視著黎月箏,視線緩緩掠過她眉眼,像是在凝望什麼,眸中情緒有些複雜。
片刻,賀榆書問道:“你之前,是在延水縣生活過?”
聞聲,黎月箏愣了下,繼而點頭,“嗯,小時候在那裡待過一陣子。”
賀榆書又問:“十年前?”
記憶被撕扯了瞬,黎月箏再次點頭應了聲。
得到這個答案,賀榆書突然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唇邊又漾出笑容,連續說了兩遍,“終於,終於。”
黎月箏沒明白賀榆書此刻的感歎,隱隱察覺出不對勁,卻又不知道緣由。
而後,她看到賀榆書眸中浮現出微微的瑩亮,聲音欣喜。
“我一直在想,賀潯心裡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
“能讓他一年一年地等,一年一年地找,十年了都不放棄。”
“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