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生死(1 / 2)

冬宜兩兩 絮枳 6758 字 9個月前

賀家這樣人情淡薄的家族, 家人之間向來沒什麼親情可言。賀榆書和兩個哥哥關係冷漠,有自己的事業後更是早早移居國外,很少同國內聯係。

非要說有什麼交情, 那要數和二嫂向林之。

賀庚戎和向林之的感情並不好, 向家日漸勢弱, 給不了賀庚戎助力。再加上向林之身體弱, 兩人常年處於分居狀態, 更是沒什麼情誼。

那時的賀家紛爭不斷,賀銘禮和賀庚戎勢如水火,賀庚戎能力不行更不得老賀總看重, 實權基本都掌握在賀銘禮手中。

再往後,賀家基本成了賀銘禮的天下。彼時他忙著鏟除異己, 風頭正盛。賀庚戎雖和他有層兄弟關係, 卻也自知親情涼薄, 生怕波及到自己,便以給妻子向林之療養的借口去了延水縣,也就是向家父母的老家。

彼時向家長輩接連病逝, 到了延水縣, 賀庚戎自然是沒了約束。

在賀銘禮多年的欺壓下, 賀庚戎的不甘和妒心瘋長,心理早就扭曲,無可疏解。

而這種扭曲在向林之去世之後,全然暴露並發泄給年幼的賀潯。

雖然早就對賀潯的過往有所了解,可再次從旁人口中聽到,心中還是難忍絞痛。

那時的賀庚戎瘋癲成了什麼模樣,她所見清清楚楚。

賀庚戎生的野蠻,下手重, 但到底是尚未完全泯滅人性,剛開始還有所收斂。後來不斷聽到從京西傳來的賀銘禮的消息,壓不住怒火,便變本加厲。

出生於這種家庭,賀潯從小就是個悶不作聲的冷性子,幾年也不見得能和賀庚戎說幾句話。那時他年紀太小,和賀庚戎的五大三粗比起來,根本承受不住他的拳打腳踢。

看著賀潯在他拳頭下鼻青臉腫半死不活,賀庚戎好像終於找到些勝利者的尊嚴,好像終於能證明他是強悍的,有用的。

他把賀潯丟進個閒置的電梯房住,自己則每天花天酒地,住豪宅開豪車。心情好時,賀庚戎會想起來這個兒子,找人去補給點食物,以防他餓死在那裡。

不過更多的時候,他去找賀潯唯一的目的就是撒氣。越來越重的拳腳,打完就走,根本不關心他的死活。

剛開始賀潯會反抗,會想要逃,可是年幼勢弱的賀潯嘗試幾次未果,換來的是更嚴重的暴打,好幾次幾乎要被揍死過去。

心臟比□□率先麻木,分明身上是血淋淋的傷口,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

有的時候賀潯甚至會想,要是賀庚戎能膽子大點,直接把他打死也挺好的。

賀庚戎厭惡他那雙眼睛,冷漠輕蔑,分明被打得頭破血流,絲毫反抗的能力都沒有,看他的眼神卻還是像看蛀蟲一般。

賀庚戎暴怒,下手一次比一次重,可到底是沒真敢把他打出事兒。

後來賀榆書因工作回了趟國,偶然知曉賀庚戎和向林之的事。向林之已經身故,就賀庚戎那個樣子,定然不會好好照顧賀潯。

多年前還在國內的時候,賀榆書也曾見過賀潯幾次,雖然不太熟絡,但因著早年和向林之的關係,賀榆書還算對賀潯有幾分疼愛。

故此,賀榆書專程去了躺延水縣。彼時見到遍體鱗傷的賀潯,賀榆書才知道自己這個混賬哥哥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齷齪事。她當下便決定帶賀潯出國,沒想到得到的答案卻是拒絕。

到達延水縣前一天,正巧傳出賀銘禮要正式接管賀氏的消息。賀榆書找到賀潯的時候,他剛經曆過一場非人的毆打。屋子裡的物件傾倒在地上,桌椅東倒西歪,木凳甚至折了半條腿。

賀潯顫顫巍巍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剛巧看到從門口進來的賀榆書。

提起往事,賀榆書長歎口氣,“那段日子他正好高考結束,我本來想直接帶他出國,換個環境,也好過在那裡吃苦。可他拒絕得那麼乾脆,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賀榆書說,找到賀潯那天的太陽很大,前一晚上剛下過場暴雨,空氣又濕又熱,黏膩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麵對出國的提議,賀潯置若罔聞。分明剛經曆過暴打,他卻仿佛沒事兒人似的。

簡單處理過傷口之後,他從櫃子裡拿出個長袖外套來。大夏天,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除了臉色有點蒼白,幾乎看不出被毆打的痕跡。

也不知道他趕著去哪兒,看起來急匆匆的。

賀榆書追他到樓下,他仍舊沒有分毫動搖,口中除了拒絕的話再無彆的。

伴隨著賀榆書溫和的話聲,黎月箏的思緒卻被拉到十年前,她從醫院出來,拿著帶血的錄取通知書去找賀潯那天。

她看到賀潯和賀榆書不歡而散,最終放棄了見賀潯的想法,沿著路轉了一圈,回到筒子樓的時候,就發現賀潯站在樓下等她。

那時她情緒崩潰,深陷痛苦中難以自拔,又擔心因為自己牽連到賀潯,所以滿腦子都是想和他一刀兩斷的念頭,傷人的話脫口就出。

她沒注意到賀潯那慘白的臉色,沒注意到他為什麼又在炎夏穿上了長袖長褲,甚至在他擁抱她的時候,也沒注意到他身上洗衣粉味道掩蓋下的血腥氣。

原來那天的賀潯,也剛剛從賀庚戎的拳頭下死裡逃生。

怕黎月箏擔心,剛挨了打的賀潯習慣性地遮住了自己的傷口,匆匆趕過去等到半夜,得到的卻是黎月箏踐踏真心的狠話。

黎月箏突然覺得喉嚨乾痛,明明是炎炎夏日,卻又一股寒意從脊柱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呼吸都在顫。

眼皮滾了熱意,壓不住地一陣陣上湧。

賀榆書的話還在繼續。

她說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到了第二天,賀潯居然主動來找她,問她現在答應出國還來不來得及。

那時賀潯還穿著昨天那身衣服,天氣潮熱,脫下來的時候,傷口黏連著衣料,皮肉翻滾。

他就坐在賀榆書暫時落腳的酒店椅子上,低著頭,眼神空洞,魂像被抽乾了一般,整個人沒有一絲生氣。不說話,也不抬頭看人。

賀榆書時間有限,能在國內停留的時間不多,得到賀潯的應答後,便立刻買了機票。兩天後的一大早,先開車到京西,然後直接去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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