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什麼都好好的,收拾東西,吃飯睡覺,雖然賀潯偶爾會盯著手機出神,不過還算正常。賀潯沒什麼行李,隻一個小箱子就是全部。
出事是在離開延水縣的前一天。
賀潯在下午的時候突然消失,仿佛人間蒸發般不見蹤影。
手機一直占線,根本聯係不到人。
延水縣就這麼大點地方,賀榆書東問西打聽,在小區門口保安室聽說常常見賀潯和一個小姑娘進進出出,言語間,好像有聽過她和賀潯說住在清荷宿舍。
清荷宿舍那麼大,哪是那麼容易找的,還是賀榆書花錢找了個當地住戶打問了半天,才摸清了住所。
賀潯和黎月箏年紀不大相依為命,是筒子樓裡顯眼的存在。
賀榆書現在還記得她推門進去後看到的場景。
房間空蕩,已經沒了人生活的痕跡。賀潯就坐在靠近床邊的地板上,手臂搭著膝蓋,頭深深地埋下去。
狹窄簡陋的屋子裡,唯一的光亮是賀潯身邊的那個手機。
電量馬上就要耗儘,發出閃爍的提示,賀榆書看到通話記錄裡上百條沒有打通的撥號提示。
沒有備注,號碼是同一個。
賀潯的雙眸若枯井,沒有一絲光亮,臉色比前些日子挨打的時候還差。
賀榆書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想要觸碰他肩膀,就聽到他反反複複的重複同一句話。
像是要逼自己認清現實。
“她走了,她不回來了。”
“她真的...她真的不要我了。”
賀潯分明在笑,可眼眶卻紅的不像話。
黎月箏記得,她搬離筒子樓後,便立刻注銷了剛辦理不久的手機號。
所以那天,賀潯是對著一個空號打了幾百通嗎。
黎月箏心臟一抽一抽的疼,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在賀榆書的記憶裡,賀潯剛到國外時,有過段頹靡不振的日子。
他幾乎不要賀榆書的錢,生存能力強得驚人。
白天人模人樣上學,晚上徹夜徹夜不回家。煙癮和酒癮就是在那個時候染上的,作為可以麻痹神經的東西。
唯一一次求賀榆書,是想拜托她幫忙介紹國內某個大學的人脈,他說他想找一個人。
結果自然是無功而返,聽說翻遍了那個學校的每一個人頭,都沒找到他想見的那個。
賀潯不閒著,清醒的時候會時刻關注國內的動向,關注賀家和賀氏。
賀榆書知道他在默默找法子賺錢,他好像需要很多很多錢,需要地位和權勢。
剛開始他一窮二白,很是艱難,不過照樣還是從海外打了條路出來,默默壯大,也有和國內保持著密切的聯係。
他頻繁往返國內外,每次回去的終點都不一樣,走遍每一個城市,每一個角落。
為了找到那個人,他幾乎把全國都翻了一遍。
常常是一有消息就放下手頭一切衝過去,一次次無功而返,一次次打碎希望。
就這樣一天天,一月月,熬過了整整十年。
賀潯從來沒有動過放棄尋找黎月箏的念頭。
他的時間是停滯的,停在十年前的延水縣。
賀榆書記得有次賀潯罕見地醉酒,不小心打碎的花瓶割傷了他的手臂。
她終於問賀潯,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執著地找到她,如果一直沒消息,難道就這樣找到死嗎。
那時賀潯神情恍惚,隻迷迷糊糊說了句,她從前過得辛苦,他想要看看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賀榆書看著難受,又問,那如果她人不在了呢,就是找不到了怎麼辦?
聽到這句話時的賀潯好像瞬間清醒了過來,眸子黑沉,青筋暴起,臉也憋得血紅。
好半天,賀潯才回答。
“她就是死了,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
他死了,他要她好好活著。
她死了,他要陪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