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十五日晚上
無邊的夜空中,渺渺雲氣時展時縮,流轉飄蕩。一輪明月遙掛天際,向人世間灑下淡淡的銀輝。
夜幕下,山陽瀆高郵縣段的運河上船來船往,每條船上都散發著微微光亮。
就在這時,一艘龐大的貨船穿破黑暗,沿著運河緩緩來到高郵縣碼頭。
“王捕頭,鹽船到了。”一名衙役匆匆來報。
在碼頭上等待許久的高郵縣捕頭王平走出房間,帶著文書登上船頭。一位身上衣服帶有‘鹽’字的中年男子接過王平手中的文書,提筆簽押。
簽押過後,捕頭王平拿著文書匆匆下船。沒多久,這艘滿載食鹽的官船緩緩離開高郵縣碼頭繼續南下。
不過,就在鹽船抵達高郵縣碼頭的同時,在碼頭上和王平同樣等待許久的五名護河水兵跳上一艘快船迅速離開。
這艘快船沿著運河前進,而它的目的地則是運河與樊良湖的交叉口,樊良營的三艘二層樓船和兩艘大肚船早早地等在那裡。
得到消息後,其中兩艘樓船駛入運河並南下來到飛流渠段,其中一艘樓船緩緩減速,船上的水兵丟下船錨使樓船停穩。
而另一條樓船則繼續向前行駛,它穿過鴿子口,並在一水流平緩處停下,以檢查的名義攔截前往高郵縣方向的船隻。
二層樓船的甲板上,千夫長龔磊麵色嚴肅地看向黑乎乎的鴿子口堤岸,近處的火光映在他那有些沉重的臉龐上,搖搖晃晃。
“老大,那天晚上尾隨大肚船的私鹽販子真的是督察使大人的手下麼?”親衛隊隊正周雲也順著龔磊的目光看向堤岸,隻不過他什麼也看不到。
龔磊搖了搖頭:“此事恐怕隻有天知道。陳有德也隻是懷疑督察使有可能盯上了我們,讓我們多加小心而已。”
“若是岸邊真的有人在偷看,難道我們真的要聽陳有德的話將他們解決掉麼?”周雲眼神深處隱藏著淡淡的擔憂。
龔磊陷入沉默,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先抓到人再說,最後怎麼處理還要聽刺史大人的意思。畢竟周大人通了天,有他在天就塌不了。即使天真的塌了也砸不到我們。”
想起周大人的背景,周雲心中的不安也隨著夜風漸漸消散。
鴿子口兩岸,各有五十名水兵隱藏在黑壓壓的草叢中。他們奉著龔磊的命令潛伏,若是看見有人在暗中偷看,就要將偷窺之人抓回去聽候處置。
可這些兵士不知道的是,就在距離他們四十丈被荒草覆蓋的土坑中,藏著兩名大漢,此二人正是鐘爍和宇文耀。
原來,鐘爍通過陳有德給刺史周遠山寫信推斷,若是陳有德真的和鹽船傾覆一案有關係,那麼陳有德和樊良營的龔磊也必然存在聯係。
因此,鐘爍決定提前在鴿子口埋伏。
於是,就在十四日傍晚,鐘爍、宇文耀和賈浩仁三人駕著馬車駛出高郵縣城,來到鴿子口。
三人在馬車上睡了一夜後,第二天淩晨,也就是十五日,三人在遠離鴿子口,但是依然能夠觀察到運河情況的堤岸上挖了一個夠兩人躲藏的土坑。
將挖出來的新土丟進運河中後,鐘爍和宇文耀帶足乾糧和水躲進土坑,並讓賈浩仁將準備好的荒草蓋在上麵後返回客棧等待消息。
到了十五日下午,鐘爍兩人突然聽到有人靠近,宇文耀立即握緊刀柄,時刻準備衝出來戰鬥。
但好在喧鬨了一陣後,周圍重新陷入寂靜。不過鐘爍二人也沒有由此放鬆警惕,兩人輪流休息,靜靜等待官船出現。
時間一點點過去,黑夜降臨,運河中突然出現兩艘二層樓船,鐘爍和宇文耀瞪大了眼睛,心中無比激動,覺得自己馬上就能看到鹽船傾覆的真相。
“老大,船來了!”
另一邊,在樊良湖和運河的交叉口停靠的二層樓船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緊接著那艘巡邏樓船緩緩啟動,插在運送食鹽的官船後。
與此同時,那兩艘大肚船也緩緩啟動,緊緊跟在運輸食鹽的官船後麵。
“放緩!放緩……”
見巡邏的樓船插在自己前麵,原本跟在官船後麵的貨船慌忙減速。
就在站在貨船甲板上的人不停謾罵時,插隊的樓船兩邊各放下兩艘小船,小船上站滿了樊良營的水兵。
兩艘小船來到貨船旁,船上的兵士朝著貨船大喊:“貨船拋錨,護河司樊良營例行檢查。”
雖然心中極度不爽,但貨船上的船工還是拋錨停船,讓小船上的樊良營兵士登上貨船進行檢查。
就這樣,運送食鹽的官船繼續順河南下,船後僅有的光亮也隨之被黑暗緩緩吞噬,周圍僅剩下嘩嘩的水聲和鹽工的閒聊聲。
“這些水兵怎麼突然插隊?難道不怕後麵的貨船撞上麼?”
“誰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
……
在閒聊聲中,官船駛入飛流渠段,船上的鹽工遠遠地便看到那艘靠在岸邊的巡邏樓船。
樓船上站出兩人分彆揮舞手中的火把,向後麵的官船傳遞信息。
“船長,護河司的人讓我們停船!”
說話的那名年輕人身旁站著一位體格粗壯的中年人,麵色略黑,他便是這艘運鹽船的船長。
船長皺眉想了想,最後命人停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