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馬貴將的身體微動,從死寂的雕像恢複成一個活人的樣子。
“總議長,我不知情。”
“貴將!”
和修常吉嚴厲地喊他的名字,不給他反駁的餘地,“你接觸過的喰種那麼多,心思縝密,怎麼會認不出來!”
換作其他搜查官,他能相信對方的話,但是有馬貴將不一樣。
誰能信對方真的不知情?
倘若貴將知情不報,還隱瞞金木研,和修常吉就不得不懷疑對方的居心了。這麼多年,難道連分家的貴將都不值得本家信任嗎?
麵對總議長的懷疑,有馬貴將沒有任何動搖。
身正不怕影子斜。
“我最開始認識金木研的時候,他剛搬到我家附近的學生公寓居住,總議長,試問有哪個喰種敢住到我旁邊?後來我進一步接觸他的原因,是他有一次突發急性腸胃炎,在我麵前嘔吐不止,我隻能立刻把他送去醫院了。”
“……急性腸胃炎?”
“是的,金木研的身體很弱,我調查過他在學校開學的時候就病倒過一次。”
“那他怎麼考入g的。”
“因為他的朋友想進g,所以他主動帶著朋友來向我請教格鬥術。”
“你們隻是陌生的鄰居吧。”
“不算,他經常和我打招呼,點頭之交。”
“你教導他們的原因是什麼?”
“金木研有很好的戰鬥本能,但是毫無章法,是靠書籍自學格鬥術的,我試了一次他的身手後覺得他潛力不錯,就每周指導他幾次。”
“你和獨眼蜈蚣打的那一次,沒有認出他來?”
“當時四周一片黑暗,噪音不斷,好幾個喰種聯手圍攻我。”
有馬貴將說話不疾不徐,堅持自己的立場,給人一種鏗鏘有力的感覺。
和修常吉的表情也沒最開始那麼冷厲了。
多年的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夠破滅的,他願意給對方解釋的機會,心底也逐漸偏向於獨眼蜈蚣的偽裝足夠厲害,連貴將都無法分辨出來。
話說到這裡,有馬貴將右手握拳貼在心口的位置。
緊接著,他向自己效忠,或者說所有半人類效忠的總議長單膝跪下。
多年來的頭一次!
他行跪禮。
和修常吉的眼神一緩,沉聲道:“貴將,無需如此。”
有馬貴將冷靜地說道:“我今年的體檢報告尚未上交,右眼視力衰退,我急需為g尋找一位後繼者,請總議長原諒我的粗心大意。”
這次他算是被金木研坑了。
有馬貴將為了洗刷嫌疑,必須用最鄭重的方式道歉,請罪!
隻有他的姿態做得足夠誠懇,說的話沒有任何問題,待稍後總議長查完金木研的生平履曆,他才能從審查的麻煩裡脫身。
不然彆說是他,哪怕是其他半人類都會遭到總議長的抵觸。
誰都容不得背叛。
尤其是執掌家族多年的和修家主。
這一跪的場麵彆說是讓和修常吉心軟了,慢一步過來的和修吉時都抽了一口氣。
他打破了往常不發表意見的慣例,急促地說道:“父親,金木研的事情我也略有耳聞,彆說是貴將了,我見過金木研幾次都沒發現什麼不對勁的,獨眼喰種在偽裝人類方麵有天生的優勢!”
發現父親不生氣了,和修吉時放下心繼續解釋:“這麼多年g不是也沒查出獨眼之梟的身份嗎?事到如今,最重要的是查出金木研的父母。”
和修常吉的注意力被他轉移,問道:“查出來了嗎?”
和修吉時點頭,“我用rc抑製劑壓製了他的喰種狀態,取了一部分血液和頭發,通過家族內部的dna比對很容易就查出來了。”
和修常吉立刻道:“是哪個分家的喰種?”
和修吉時搖頭,“不是喰種,是半人類,金木研是半人類與人類的後代。”
在這一刹那,和修吉時也激動到聲音發顫。
“父親,這說明半人類的後代也有希望是獨眼喰種,以前的實驗不是不成功,而是概率太低了,導致我們都沒有發現這種事情!”
和修常吉驚訝得手都握了起來。
“半人類……”
怪不得之前查獨眼蜈蚣的身世,怎麼也查不出來,他們都下意識地避開了半人類這個可能,沒有把身體老化極快的半人類放在心上。
目光移向白發青年,和修常吉的眼神中多出其他意味。
有馬貴將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貴將,你起來吧。”
和修常吉沒有再為之前的事情責怪他,一切要根據事實說話。
“關於金木研的事情,我會全部查一遍,今日貴將的態度,我也看到了,不會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遷怒你。”
和服老者的臉上再無怒容,心平氣和極了。
“是你抓到了獨眼蜈蚣,我還欠你一個獎勵,貴將想要什麼?”
“……沒有什麼想要的。”
有馬貴將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提要求。
對方卻不容許他推遲,斬釘截鐵地說道:“貴將休息一段時間吧,把身體調養好,金木研無法當你的後繼者了,你重新選一個人吧。”
有馬貴將沉默下來。
“總議長……是想要他放棄搜查官的身份嗎……”
“並非如此。”
和修常吉從座位上站起,身體沒有老年人的佝僂,居高臨下地說道:“我要他放棄人類社會那些無足掛齒的身份,全心全意地接受和修家,既不是金木研,也不再是獨眼蜈蚣。”
既不是金木研,也不再是獨眼蜈蚣……
那那個少年會變成什麼樣……
有馬貴將倏然在腦海裡想到了某個可能性,答案呼之欲出。
——和修研。
冠以這個家族的姓氏,成為鳥籠裡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