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奶團子的聲音軟乎乎的,即使是幾個心懷鬼胎的大人聽著忍不住心化了。但是薄尋理都不理,半點眼風都沒瞥過去。
沅雀努力要跟上哥哥,卻因為腿太短走起來跌跌撞撞的,又矮矮圓圓一團,簡直像是一路“滾”過去的。
薄尋走到那群親戚麵前,冷冷叫了一聲“大伯”,臉上沒半分笑。
薄承安“哼”了一聲,臉色不好看,卻被妻子冉芳攔住了。冉芳知道這堂侄兒不好惹,現在要是走了,那他們今天就白忙活這麼半天了。
於是冉芳笑盈盈地要上前來拉薄尋的胳膊,薄尋側身躲開,她也不見怪,順勢到後麵彎腰牽住沅雀奶乎乎的小手,“寶寶也進去吃蛋糕吧……對了,薄尋的弟弟叫什麼?”
她作勢抬頭看其他人,李達明的老婆薄露露翻了個白眼,“大嫂你可真喜歡孩子,人家哥哥都不搭理他。”
冉芳笑盈盈的,和薄露露一唱一和,“這孩子這麼可愛,現在還是二弟的心肝肉,小尋肯定是還不習慣,我倒是第一次見這小寶貝就覺得可愛。”
冉芳一邊拉著沅雀往裡走,一邊低頭又柔聲問道:“小寶貝,你叫什麼名字呀?”
沅雀懵懵懂懂的,他想去牽哥哥的手,卻追不上,自己的手又抽不出來。哥哥的腿怎麼那麼長,走得那麼快吖。
於是沅雀隻能乖乖地回答:“我叫沅雀。”
眾人都覺得這名字怪怪的,薄承安皺著眉頭嫌棄,“二弟怎麼給取這麼個名字。”
沅雀連忙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不是爸爸取噠,是雀雀自己取噠!”
沅是沅雀出生的地方旁邊那條河的名字,雀當然就是雀雀,沅雀非常滿意這個名字。
幾個大人聽他天真無邪的小嗓門卻隻覺得好笑,李達明仗著沅雀人小聽不懂,切了一聲,嘀咕道,“起個鳥名,丟人死了。”
走在最前麵的薄尋背影突然頓了一下,薄承安連忙冷言冷語:“小尋,你停下乾什麼,餐廳還在裡麵,你多久沒來了都忘了?”
薄尋頓了頓,沒說什麼,繼續抬腿往走廊前走了。其餘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隻以為這難伺候的薄家大少爺是想回去。
沅雀聽了李達明的話,抓住那個關鍵的“鳥”字,他連忙用小手手捂住自己的嘴巴,是呀,雀雀就是小鳥!
沅雀突然覺得人類比他想象的要聰明,為了保守這個絕密的秘密,他決定接下來少說一點話。
小奶團子的舉動沒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看沅雀笨笨的模樣,也不像聽得懂的樣子。
冉芳笑吟吟地招呼著大家在餐廳的大圓桌旁落座,薄尋並不理會她的招呼,冷著臉隨便撿了一個靠近門口的偏僻位置坐了,也不理其他人。
幾個大人也有固定的位次,薄承安自然坐主位,也不需要假模假樣你謙我讓。
倒是輪到小孩兒的時候,幾個小孩都扭扭捏捏。那個叫小誌的胖男孩更是在他媽手下扭成了一股麻繩,嘴裡哼哼唧唧的,說什麼也不肯坐在薄尋旁邊。而另外兩三個小孩,顯然也都十分怵薄尋,戰戰兢兢的不敢落座。
薄承安臉色一沉,不太高興地看了薄尋一眼。薄露露扭不動兒子,又嫌棄兒子又怵薄尋,最後推了一把丈夫李達明,“去,你坐那兒!”
李達明隻能過去坐在兒子和薄尋中間了。而薄尋的另一邊座位還空著,冉芳一直拉著沅雀想把他拉到自己旁邊坐著借機套話,小奶團子剛進門就跟腳底生了根一樣,努力把自己的小手手從冉芳塗著鮮紅長指甲的手裡抽出來,噠噠噠跑到薄尋旁邊的椅子那裡。
椅子是高高的靠背原木皮革椅,沅雀的小屁股不太能直接夠著椅子,他眨巴著大眼睛求助地瞅瞅薄尋,薄尋根本不理他,於是沅雀隻能自力更生,努力用小胳膊肘攀著椅子再一扭一扭地把自己挪上去,跟個奮力的湯圓團子一樣。
好在他最後總算穩穩當當坐上去了,晃晃小腳腳,離地還挺高的。沅雀不恐高,但他想挨著薄尋坐,努力伸出藕節似的小胳膊去夠薄尋,卻怎麼也夠不著。
“先上菜吧。”冉芳看見沅雀非要坐薄尋旁邊,也沒辦法,隻能讓人先上菜。
薄承安的生日宴,自然不是邀請親戚們來美美吃一頓。薄遠洲來的時候他們還能明槍暗箭你來我往陰陽幾句,薄尋是一個小輩,沒有薄遠洲在,這餐就跟鴻門宴一樣。
菜一上齊,薄露露就先端著酒杯站起來,“小妹現在這兒敬大哥一杯”,喝完她便推兒子薄小誌起來給大舅舅敬酒。
幾個小孩就這麼一個輪一個的站起來給薄承安敬酒說吉祥話,看著乖乖巧巧的。等最後一個堂妹坐下後,在場的小孩就剩下沅雀和薄尋了。
沅雀小小一個,幼兒園文憑都還沒拿下的年紀,這兒又全都是生人,冉芳便先笑道:“雀雀太小了不會說,這還是第一次見大伯呢。要不小尋你先來吧,雀雀跟著你學。”
一旁的傭人早就給薄尋倒上了葡萄汁,冉芳臉上帶笑,笑意卻浮在表麵,其他幾個大人也都神情各異地盯著薄尋,李達明跟著陰陽怪氣,“是啊,大哥就這一次五十歲生日,小尋你連這麵子也不給你大伯?”
小誌上次被打的仇李達明兩口子還記得牢牢的,尤其是李達明這段時間憋屈得不行,他當初讓孩子跟薄露露姓不就是為了薄家的產業?結果這麼幾年下來薄家產業還是在薄遠洲手裡,跟他們半點關係都沒有。薄尋還把他兒子給打了,李達明是又怕又憋屈。
薄承安聽了這話也不順耳,見薄尋依舊坐在位置上動也不動,沒有要起身給他敬酒的意思,薄承安臉色頓時不好看,“怎麼,小尋連個祝福語都不願意跟我這大伯說了?”
薄尋依舊陰沉著臉坐著,沒搭理。餐廳裡的其他大人趁著這個薄遠洲不在的時候,故意刁難薄尋。
薄承安的遠房堂弟薄鵬飛撇撇嘴,吊兒郎當地陰陽怪氣道,“喲,薄大少爺現在身家多少,怎麼還瞧得上咱們這些普通人家啊。”
在場的隻有兩個性格不張揚的堂哥堂妹聽得皺眉,但他們不舒服歸不舒服,卻也都害怕薄尋冷冷淡淡的性子,不敢接觸薄尋。
大人們你一眼我一語,薄尋一言不發,卻也沒有要給薄承安麵子的意思,薄承安的臉色逐漸掛不住了。
從頭到尾沅雀都乖乖坐在椅子上,一會兒頭往這邊扭,一會兒那個人說話了又往那邊轉過去。這些陰陽怪氣的話讓初入人世的小山雀不太能完全理解,不過沅雀本能地討厭那幾個說話的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麼討厭。
薄承安臉上的笑完全沒了,薄遠洲那裡討不到好也就算了,薄尋才多大,也整天冷著張臉,半點都沒把他這個堂大伯放在眼裡!
薄承安重重放下杯子,才“哼”了一聲,薄尋就唰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其他人都嚇得一懵。
沅雀懵懵懂懂伸出小胳膊,想去拽薄尋的衣服,“哥哥……”
薄尋卻不著痕跡地一側身避開了他的手,冷著臉垂著眉眼說道:“我胃疼。”說完他一點停留也沒有,直接轉身出了餐廳,留下一堆大人麵麵相覷。
冉芳下意識站起來招手要把薄尋叫回來,薄承安卻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氣得說不出話。薄鵬飛也氣呼呼地說:“這小子不吃我們吃!”
冉芳擔心薄尋自己先回去了,白費今天這番工夫。也不理會薄承安,連忙從餐桌後繞出來追出去,果然看見薄尋正要出門。
沅雀看見薄尋出去了,正要努力扭著小身子轉過來從椅子上爬下去,卻被旁邊的李達明摁住了。李達明使個顏色給薄露露,薄露露意會,起身走過來抱起小奶團子,然後一屁股坐在沅雀的椅子上,哄逗著小奶團子。
“哎呀雀雀出去乾嘛,你看這桌上這麼多好吃的,想吃哪個阿姨給你……哦不對雀雀應該叫我姑姑,姑姑給你夾……想吃這個螃蟹嗎?”
沅雀一看到張牙舞爪的螃蟹和大蝦就嚇了一跳,掙不脫薄露露的手臂,隻能努力扭著小身子往外探頭。
外麵傳來冉芳尖聲尖氣的說話聲,“怎麼小尋你才剛來就要回去呀?哎喲你不願意敬你大伯酒大伯也沒說啥呀,胃疼更要好好吃點東西……哎呀這回家太遠啦,雀雀還不想走呢,你不等你弟弟嗎?等雀雀吃好了我讓司機一塊兒送你們回去好不好,這個點也不好打車呀……哎你給家裡打電話彆人以為我這做大伯母的連車都不願意給侄兒坐呢……小尋你就坐這兒等一會兒,客廳又清靜又沒人,等雀雀吃完大伯母馬上派車送你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