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美越聽越覺得不對:“你家這種情況,你為何要同意冥婚?”
“這事哪輪得到我同意不同意?是他們強行將我綁來的。”宴淇臉上掛著淚,白嫩的臉上寫滿憤怒,眼神裡卻又透露著揮之不去的恐懼。
如果不是心裡牽掛奶奶,他根本就沒有勇氣,跟眼前這個可怖的鬼怪對話。
尚小美聽得啞口無言,原來是被強行綁來的,難怪他如此崩潰,這換了誰都得崩潰。
尚小美長長的歎了口氣,聽得幾個男人全都暗自緊張起來。依照外界的傳言,尚小美殺人如麻,是個會吃活人的惡鬼。宴淇如此莽撞的觸怒她,萬一她覺得顏麵不保,把宴淇殺了……
鬼卿握著匕首的右手背在身後,手背因為太過用力,青筋暴突。
花楹眼神晦暗不明,藏在衣袖中的手,也同樣握著見血封喉的暗器。
稚子躲在最後麵,鮫人善水,隨時準備逃命。
狼族的時梨,因為太窮,沒有傍身的武器,隻能警惕的往一邊靠了又靠,直到一伸手就能夠到花牆下的鋤頭,才停了下來。
他們都在害怕鬼怪突然暴起殺人。
畢竟跟鬼蜮鬼怪有關的傳聞,其中很多都是她如何虐殺獸族人的事。
一年前,龍族親王被害,死無全屍,場麵無比血腥,大家都在說是她所為。如此暴虐的鬼怪,有什麼人性可言?隻有宴淇這種半大孩子,才會鬼迷心竅的去求她放人。
根據剛才她的一係列行為,先裝成好人哄騙他們喝下毒藥,接著不費吹灰之力的將宴淇撂倒。種種跡象,都說明她比傳聞中,更詭譎難辨、狡詐多疑。
尚小美不過是歎息了一聲,就把他們嚇得半死。這種因為惡名在外,而被他們如此忌憚的情況,尚小美也沒想到。
不過她也懶得解釋,畢竟他們害怕自己,總比自己害怕他們強。
這些男人,一個個身強力壯,特彆是戴著唇環、舌釘,梳著辮子頭的鬼卿,目測身高達到了一米九,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野性的荷爾蒙味道。尚小美一米六幾的身高,站在他麵前,就跟小孩似的。麵對這種野性難馴的男人,尚小美打從心底發怵,平時走路都得繞著走,生怕一個不注意惹得他們不高興,各種為難自己。
此刻,看到宴淇痛苦成這樣,尚小美無論從哪個角度想,自己都應該送宴淇回家。如果不送宴淇回家,他的奶奶因此出了什麼事,她會責怪自己一輩子。
在五個男人密切的注視下,尚小美開口了:“既然是被綁來的,那我就還你自由,送你回家吧。”
“真的?謝謝你!謝謝你!”宴淇驚喜之餘,生怕尚小美反悔,不停的給她磕頭致謝。
尚小美將宴淇從地上扶起來,接著轉頭對其餘四個男人說:“你們還有誰是被強行綁來的?我可以一並送你們回去。”
一陣寂靜過後,尚小美又問道:“你們都是自願的?”
以昨晚的情形來看,他們都像是被迫的,隻是這會除了宴淇,沒有一個人提出想要回去,這倒讓尚小美感到很意外。
花楹是反應最快最自然的人,他垂首單膝跪地,右手摸著自己的左心口,趁機向尚小美表忠心:“我既然已經入贅到鬼蜮,此生此世都是鬼蜮的人,絕無二心。”
鬼卿、稚子也相繼反應過來,陸續跪在地上向尚小美表忠心。
鬼卿:“我已斬斷紅塵,從此以後鬼蜮就是我的家。”
稚子:“我願意一心追隨夫人。”
稚子一聲夫人,算是把好聽的話說到頭了。時梨本就笨嘴拙舌,更不善曲意奉承。他們一個個為了哄鬼怪高興,什麼奉承話都說得出口,輪到時梨的時候,時梨悄悄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吭哧半晌,愣是一個字也沒有說出口。
尚小美看向時梨,認真的問他:“你呢?你想回去嗎?”
時梨不喜歡撒謊,已經走到如今這一步了,他乾脆也坦白道:“我們狼族被趕到北漠艱難求生,從我記事起,我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如果在你這能吃上飽飯,我就呆在這。”
看他如此真誠,尚小美忍不住繼續問他:“難道你就是為了吃飽飯,才同意入贅的?”
時梨抬頭看了一眼尚小美,尚小美恐怖的沒有眼白的眼瞳,讓他一陣惡寒。他本就不會撒謊,被尚小美那樣一雙陰森的眼睛注視著,就更撒不出謊了。
“我是為了五百獸幣,把自己賣了。”時梨說。
尚小美又是一陣無語凝噎,宴淇是被人強行綁架的。時梨是自己把自己賣了,就為了五百獸幣,這麼點錢,就把自己賣了?
“你就為了五百獸幣?把自己賣了?”尚小美沒忍住心裡的好奇,繼續問時梨。
時梨低著頭,解釋道:“五百獸幣對你來說不多,可是對家中的弟弟妹妹來說,買的米麵足夠他們吃上半年,怎麼也值了。”
尚小美問不下去了,她習慣性的抬手安撫性的拍了拍時梨的肩:“以後如果想回家看望弟弟妹妹,可以隨時告訴我。”
她如此溫情的舉動,讓在場的男人全都錯愕不已。不過他們心裡還想著剛才黑水的事,對尚小美的戒備心依舊很重,並沒有因此放鬆警惕。
隻有宴淇,心無城府,小孩心性。哭哭啼啼的想要尚小美帶他回家。
鬼卿、花楹他們都在等著看尚小美會如何處理宴淇,是會為了顧全她作為鬼怪的麵子殺雞儆猴,當著他們的麵把宴淇殺了,還是真的會將他送回去。
以他們對鬼蜮鬼怪片麵的了解,他們更傾向於宴淇會被鬼怪無情的殺死的結局。
幾個心有城府的哥哥都在絞儘腦汁想著怎麼逢迎鬼怪,才能僥幸在她的手心裡活下去。隻有宴淇敢直接忤逆鬼怪的麵子。
心驚肉跳的煎熬終於在尚小美開口說話之後結束了。稚子他們原本以為會見證一場血腥的虐殺,結果卻在他們的意料之外。
尚小美竟然用最平靜的語氣,交代他們:“我去送宴淇回家,你們四個這兩天沒事,可以用島上的木料,搭建新房,也可以修補現有的舊房,誰搭建的房屋就歸誰住。”
“夫人,島上這些田地呢?我們可以耕種嗎?”時梨因為和族人生活在貧瘠的北漠,沒有農田耕地,一直飽受饑餓的困擾,他對田地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愛。自從他上島後,看到島上肥沃的田地全都荒廢著,就跟看到滿地的黃金無人撿拾一樣兩眼放光,恨不得憑一己之力,把整個島的田地都耕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