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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繁洲最終沒有回應何慕的話。
以至於何慕與向繁洲及周景潯三人從醫院出來,又踏上去公安局的路上都是心不在焉的。
由於過敏,向繁洲的臉此時紅腫著,卻並未十分誇張,整張臉隻是比之骨感時飽滿些,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白的地方無血色,紅的地方觸目驚心。紅色不規則色塊赫然顯露在光滑細嫩的皮膚上,像淨白玉瓷上的瑕疵,又像鳥瞰誤燒了一片的原野。
怎麼看都看不慣,如同這般殘缺本就不該染指神域。
令人心中抓撓,內心翻騰。
調解室內有濕潤的微微潮味進入鼻腔,驅使著何慕提起精神,她傾聽著警官與女孩的對話,大概明白了故事的緣由。
這個女孩還在讀高中,是許寄程的粉絲。
因為許寄程前不久和舒迦合作了一部現代戲,兩人飾演情侶,對手戲頗多,傳出了點緋聞,加上網絡上各種添油加醋、不嫌事大的營銷號的挑撥,女孩便斷定舒迦勾引了許寄程,心生怨恨,想要教訓舒迦。
後麵的劇情幾乎與何慕設想中無異。
當天女孩已經跟蹤了程迦許久,卻沒想到進入瀾園後將撞衫的何慕錯認成了舒迦,誤傷了何慕和向繁洲兩人。
但從法理上,出於何種因由的違法行為都是錯誤的,所以女孩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女孩卻似乎並不想買賬,堅信自己行為的正義性,女孩的母親質樸的麵龐上寫滿歲月的痕跡,她愧疚地帶著女孩一直給何慕、向繁洲兩人道歉。
警官也從中調解,耐心地教育女孩,讓她明白自己行為的對他人和社會傷害性,明白母親養育她的不易,一直到她承認錯誤。
何慕看母親可憐,本就不想為難兩人,女孩現在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這也夠了,她是同意和解的。
但這件事受害更多的其實是向繁洲,得他同意才算。
何慕看他,詢問他的意見。
向繁洲“嗯”一聲,看向警官:“聽我太太的。”
周景潯報警本來就是要給向繁洲與何慕二人個說法,他們二人沒意見,他自然也不必再說。
他本不該卷入這場糾紛,可從情理和道義上,他都沒有作壁上觀的道理。
他和向繁洲也算是有點交情,今天向繁洲在他們家的餐廳吃飯時受到傷害,這不僅關乎朋友情誼,甚至上升到了顧客和品牌關係與企業形象的問題高度,即使他沒有在家裡的企業就職,也知曉周氏確實是他家老爺子半生的心血,他得這麼做。
現在這事能順利和解,是最好不過的結果了。
“今天實在抱歉,讓你們受累了。”送兩人回來後,周景潯仍在道歉。
何慕頷首搖頭。
向繁洲陰著臉扯笑:“你這女朋友可真不是善茬。”
何慕愣了一秒,她第一次見他這麼直接去評價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
“我們沒關係,”周景潯說,“今天是談工作上的事。”
“嗯,”向繁洲點頭,卻仍是帶著傲氣的,“眼光沒這麼差,很好。”
哪有人當眾這麼撕人臉麵的?
何慕多少怕周景潯打他。
但周景潯似乎並未放在心上,還是笑著和他們道彆,整個人謙遜有禮。
隻是何慕隱約從他的臉上讀出些其他意味不明的情緒。
像是欣慰。
準確說,更像是抽筋拔骨的欣慰。
宛如黑夜籠罩下的秘河上隱動的光,彈指之間便消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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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向繁洲的洛園彆墅,阿姨李平已經準備好了宵夜,善氣迎人地叫他們去餐廳。
何慕仰著臉看向繁洲,不知道這人什麼時候又囑咐好了一切。
他將她摟得更緊,求表揚的語氣:“今天晚上都沒吃好吧?”
她本來食量就不好,這一鬨,其實已經全然沒了胃口,但向繁洲費心準備了,她也不想他失望,便應了聲。
餐桌上放著一個土色陶製砂鍋,蓋子上的小孔正冒著嫋嫋熱氣。